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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今天一天的不順,就是在告訴她命數。
只可惜,她還是沒能把宇文護打暈帶走。腹中的孩兒莫不是真要沒了爹?她撇嘴,不悅地抬手捻了個咒遙指而去。
她費力地將獨孤伽羅和獨孤信拉至一處後,看見礙事的道士屍體,氣得踢他出了輕障之外。
待做完這些事後。
陶恆盤腿坐下,手掌一攤,內丹緩緩回到她手心。輕障猶在,她最後看了一眼這個世界,闔眼作法。一行清淚悄悄滑落。
誰也不知道,宇文府的火勢是如何緩解的。只記得,那天京城的半邊天都已經燒紅了。不幸中的萬幸,這樣大的火只有一人遇難。
大家都在傳,宇文太師殺的人太多,報應來了。
而獨孤信和獨孤伽羅醒來後都不記得為什麼他們要去宇文護府上了,明明他們勢不兩立啊。
宇文太師因幼子早殤,遂稱病不朝。
第25章
足足三月,宇文護未曾出府。對朝堂之事也不聞不問,反讓宇文毓更心生憂慮。他現在一門心思都在獨孤般若身上,宇文府的那場大火遲早會被宇文護查出來與自己脫不了干係。他現在只想著莫要牽扯到般若身上就好。
獨孤信在家中將養二月有餘,因宇文護目前已不過問朝中事,一下子北周朝廷沒了主心骨,宇文毓為人懦弱心軟,下不了決心。他在般若萬般懇求下才又將朝事重新攬回自己手中。沒了宇文護處處作對阻攔,他倒也不再憂思過重,身體爽朗不少。
宇文府中。
幼子已殤去多月,宇文護卻依然未曾房中出來。哥舒以為是主上傷心過度,日日候在房外,還擅作主張多次找獨孤家的麻煩。
宇文護在房中頹喪,鬍子拉茬,不見往日風采。當天他覺察不對,匆匆和哥舒趕回時,府上的大火快被撲滅的差不多了。
他抓過身邊奔走的婢子,大聲質問。
「夫人呢!」
婢子嚇得發懵,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哆嗦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跟在他身後的哥舒也有些不知所措。他小心翼翼地回稟主上,「主上,」
「夫人,夫人早逝多年了。」哥舒以為宇文護是心急失言,卻沒想到他猛地回身狠狠摁著自己的肩膀,驚愕反問。
宇文護以為是自己聽錯,「哥舒,我說的是夫人,獨孤府三女!」
「怎麼會早逝!」
哥舒聞言更是傻眼,獨孤府三女?她不是早被獨孤信嫁給隴西郡公李昞了嗎,這件婚事不知被多少人詬病,鬧出的事更是傳遍京城。
獨孤府三女何時就成了主上的夫人了?
「主,主上?」哥舒連忙回話,「獨孤府的三女,早前就嫁給隴西郡公啦。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需不需要屬下去叫太醫?」
宇文護不由得後退一步,不可置信。他心裡一慌,不顧他人阻礙猛地衝進火場,可內里只剩下燒地差不多的房梁和雜物,所謂幼子的屍體已經被人抬走了。
什麼也沒有。
連她存在過的痕跡也都沒了。
這三個月來,他查了一遍又一遍,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的獨孤恆,更別說陶恆了。獨孤信只有三個女兒。可誰也無法解釋為什麼當日宇文府大火,獨孤信和獨孤伽羅會來他府上。這讓宇文護還心存僥倖。
還有杪夏!杪夏還在。
可是,現在的杪夏卻成了獨孤伽羅的侍女,從小服侍。
宇文護的心像是缺了一塊,沒有人記得恆兒,只有他一個人。只有他記得她曾經存在過。但是這樣遠遠不夠。
他站在屋中,看著那面銅鏡,看著梳妝檯上那些一模一樣的首飾。他坐在榻邊,几上還擺著當日他們未曾下完的棋局。床邊還有小孩的衣物,因為不知道性別,男女各一套。他似乎還能記起,恆兒嗔怪他時的笑臉。
「那麼早準備這些做什麼。」陶恆好笑地看著他,瞥了眼一點幅度都沒有的小腹。
宇文護卻樂在其中,擺弄那些娃娃的衣飾,臉上滿是慈愛。「我自然是迫不及待,」他仔細地疊好擺在一邊,「我很開心,恆兒,真的。我真的十分開心我與你有了自己的孩兒。」他此刻一點也不像個殺伐果決的太師,反而像個孩子。
「養孩子一點兒也不好玩。」陶恆可還隱隱記得在青丘時,她可是見過那迂腐小族長的父母是如何教養他的,狐狸都如此麻煩,就更別說人了。
宇文護走到她身旁,摟她入懷。「恆兒莫嫌麻煩,為夫來養。」
「吶,這可是你說的。」陶恆窩在他懷裡,竊竊笑著。「你得教他下棋,教他識字,教他習武,教他如何孝順我。這可有的學了。」她想的也長遠,攤著手指一個個算。
她喋喋不休正講得起勁,宇文護卻悄悄低下頭吻住她的嘴。
甜蜜的畫面好像就還在昨天,可今天宇文護身邊的每一個人卻都在告訴他。根本就沒有陶恆這個人,她根本不存在!
這不可能!
他坐在床邊,只看著那些小孩子的衣物動容地流下淚來。
哥舒日夜守候,總算等到了宇文護出門。他滄桑的面孔一臉肅氣,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前。
「去查一查當日大火為何而起。」喑啞的嗓音緩緩從他口中而出。哥舒顯得有些激動,不住點頭憋住眼角淚滴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