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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宇文護那邊,那日果然沒有動手。看來阿恆的確非常了解他。可宇文護對於宇文毓來說,還是最大的隱患。
獨孤般若頂著皇后冠走向宇文毓的時候,雖眉眼帶笑,可心底卻仍在思慮這件事。
自宇文毓當上皇帝後,他深感自己無用,只能一直被宇文護當做傀儡。宇文護仍舊非常威風,他完全忽視宇文毓自己的存在,公然對著文武百官發號施令,眾人也唯唯諾諾,不敢不服。這個皇位還不如不做。
陶恆坐在池邊,捧著魚食胡亂丟著。距離宇文毓當上皇帝已過半月,而獨孤信則深感有違先帝所託,不願再繼續為官,就算獨孤般若再三勸說,但他仍然無動於衷。
朝堂局勢千變萬化,誰也無法預料日後之事。但就現在而言,宇文護才是真正掌握朝廷之人。
陶恆還就是喜歡他狂妄自大的樣子,只是她低頭盯著自己的沒有任何變化的小腹,有些擔心。
按理,九尾狐有孕一月便會生產,可如今一月之期將至,腹中絲毫動靜都無,她不會真的要飽受凡人十月懷胎之苦吧。
她可怕疼了。越想越愁,心浮氣躁地便將手中的魚食一股腦兒地都丟進了池塘,競相引得池中魚兒來吃。
「姑娘,姑娘,不好了不好了。」杪夏的喊聲由遠及近,匆匆而來。「小小姐派人來請,說是老爺病重,請您回府呢。」
陶恆也不遲疑,留下口信,便帶著杪夏回了獨孤府。
才進府,就看見伽羅眼淚汪汪地等著她。瞧她來了,忙上前抓著她的手臂,哭哭啼啼。「三姐,怎麼辦啊。阿爹,阿爹他,他突然就暈倒了。阿姐請了太醫來正在給阿爹診治。」
「哭什麼,阿爹還沒怎麼呢,你就哭起來了。」陶恆摸摸伽羅的腦袋,安慰她。
伽羅咬著下唇,心中害怕。「可是,可是阿爹他的臉色從來,從來都沒有這樣難看過。我,我好怕。」
陶恆心下暗算,獨孤信的確已到命數。她不言語,只是陪著伽羅一同走進屋內。才踏進裡間,獨孤般若請來的宮中太醫正替獨孤信搭脈,捋著鬍鬚,眉目緊皺。
獨孤信見是伽羅和陶恆,蒼老的面容還扯出一個叫她們安心的笑容來。稍後,太醫只是寫下方子交給管家,只說讓獨孤信靜養後便匆匆回宮復命去了。
「阿爹,您現在身體怎麼樣了。」伽羅紅著眼,挽著他的手臂,鼻音頗重。
獨孤信只伸手刮刮她的鼻尖,她這副模樣,任誰都看得出來是哭過了。「伽羅啊,都多大了,怎麼還哭鼻子呢。」
「要是以後阿爹不在了,」
伽羅一聽即刻不樂意,忙打斷。「阿爹,你胡說什麼呢。阿爹一定可以長命百歲的,也一定可以一直陪著伽羅的。」
「伽羅也會一直陪著阿爹的。」
獨孤信哭笑不得。「傻丫頭。阿爹可還是要看你成親嫁人的呢,怎麼能一直陪著阿爹呢。你呀,你大姐三姐現在都懷上孩子了,阿爹看來也得給你張羅起來了。」
伽羅卻眼眶含淚,一個勁兒地搖頭,搖著獨孤信的手臂,嚷嚷著不要嫁人。這番交待在陶恆和伽羅耳中聽來,越發像準備後事。
伽羅性子外放,自然傷心。陶恆站在一邊,只抿著嘴並不說話。
獨孤信好不容易哄的伽羅去替自己準備些糕點支走她後,拍拍身邊的坐榻,招呼陶恆過去。
「阿恆也是要做母親的人啦。」獨孤信顯得蒼老疲憊的面龐下,仍還泛著淡淡笑意。「時間過得可真是快啊。」
陶恆撫上他的手背,答應著。「阿爹放心,伽羅的婚事我一定會好好操辦的,不會讓她受委屈。」
「你們四個女兒中啊,阿爹原先最不放心的是你,可現在看你如今能獨當一面,做事井井有條,真的越來越像你的母親了。」
「阿爹什麼也不擔心,就算現在去了,你長姐般若也會照顧好你們的。」
獨孤信頓了頓,表情複雜地望著她。「但現在阿爹卻很擔心你和般若以後要如何相處。獨孤家的人得一致對外。」
「阿爹,你放心。我不會對付阿姐的。」陶恆知道他的意思。
「你自然不會。」獨孤信不時望著屋外。「可宇文護呢。現在雖然相安無事,可等你和般若的孩子生下來之後呢?」
「你能保證宇文護不會為了你的孩子做些什麼嗎。」獨孤信不是不信她,卻是不信宇文護。
陶恆現在倒明白了,敢情獨孤信現在是在給獨孤般若做說客啊。拖著病體就為了在她這兒得到保證,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了。
「阿爹是怕,到日後真的兵戎相見,宇文護不會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長姐是嗎。」
獨孤信雖沒承認,可眼裡的篤定已是回答。
陶恆看他沒言語,心裡卻作應答,那本大仙就把宇文護打暈了帶回青丘去。
這番談話也不算不歡而散,只是三人心中各存心事,皆不痛快。
宇文護做的越來越過分,宇文毓饒是窩囊,也不想再人手下去。就算是為了般若肚中的孩兒,他也該奮力搏上一搏。
宇文毓開始計算手中有多少錢財,打算賣掉國庫里的東西,還要親自對軍隊問話。他打算慢慢讓宇文護放鬆警惕,再徐徐圖之。
因著他進來的動作頻繁,哥舒則提醒宇文護,讓他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