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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恆靠牆席地而坐,在滿地落葉之上攤開油紙,裡邊的燒雞還熱騰騰的,泛著油光,她樂得眉眼彎彎,一雙狐狸眼著實好看。
宇文護倒不知道她如此不拘一格,也同她一般盤腿坐下,看著眼前枝葉搖擺,別有一番韻味。
陶恆舔舔唇角,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她也不是個吃獨食的人,大大方方扯下一邊雞腿,獻寶似的遞到宇文護眼前。「給你噠。」
宇文護愣了愣,目光變得幽深。但只一瞬,又染上笑意,「本來就是給你的,我可不和姑娘家搶食。」
「愛吃不吃。」陶恆沖他使鬼臉,硬是將雞腿塞進他手裡。之後整個人便埋在油紙里,狼吞虎咽,風捲殘雲。
宇文護無奈地舉著雞腿,支著腦袋看她毫不淑女的做派,淺淺笑。
等她心滿意足地抹抹嘴角油膩靠在牆邊時,宇文護倒還聽話地舉著雞腿。她不解,「你真的不吃啊。」
「是給你的。」宇文護淡淡說著,卻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溫柔。
陶恆還真有些不解風情,「你給過我很多東西了,還陪我下棋。可你到底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
她雖然對這個古怪人世不太了解,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道理她還是知道的。不過陶恆沒空管閒事,也不想去深究他的用意。
見宇文護不回答,她也不打算逼問,只撕下油紙一角,將將包住雞腿。「給你了就是你的了。隨你怎麼處置,丟掉也好,餵狗也罷。反正跟我無關啦。」陶恆起身,拍拍手上灰塵,轉身要走。卻像是想起什麼,猛地回身,徑直握住他的手。
宇文護正小心將油紙放入懷中,卻沒想她忽然轉身抓住自己的手,油紙不尷不尬貼在他衣襟上。他挑眉疑惑。
「又捨不得,你的雞腿了。」宇文護難得有些言語落寞,便要還她。
卻被她攔下,正恰清風襲來,吹的枝葉簌簌作響,陶恆急中一智,「我有些冷。」訕訕笑著。
宇文護不禁被逗笑,也不拆穿她。另一隻手先行包裹住她的縴手,又將油紙在懷中安放好,隨後兩隻寬大的手掌齊齊握住陶恆的,溫暖又繾綣。
陶恆心下卻喜,沒細看宇文護眼中複雜情緒。心道,既然是你自己撞上來的,就不能怪我啦。她也不扭捏,又將自己的另一隻手覆在他之上。
宇文護心一動,竟有些慌張。但面色卻還鎮定不動如山。
「阿恆,我。。。」宇文護動情講著,卻被陶恆無情打斷。
「別說話。」陶恆專心盯著二人相合的雙手,默默運氣,掌中似有溫熱之氣,合眼感受靈力。
宇文護越發不懂,當時他是曾想結交獨孤般若,只因在宇文覺的宴會之上,只有她一人不曾看低自己身世,一番言語叫人眼前一亮。
而後想在狩獵時一取芳心,但不想出了意外。獨孤伽羅和她竟也出現在林中,偏偏是危急時刻,那野豬奔來時,宇文毓那個廢物居然嚇暈了。
獨孤般若不愧是獨孤信的長女,那番氣度和氣質天下無雙。但令他最為震驚的卻是獨孤恆。
一看就是羸弱之人,卻敢在獨孤般若陷入危急時挺身而出,推開姊妹自己迎上那頭兇猛野豬。這樣的姐妹情深,不由讓宇文護既羨慕又嚮往。
之後救下她便成了理所當然,野豬被獨孤般若和獨孤伽羅二人制住,獨孤恆倒聰明,故作驚嚇暈了過去。
只有宇文護知道,那雙小手拽過他的袖子,聲若細蚊,吐氣如蘭呼在他耳畔,「逾矩了。」隨後便倒在他身上。
但他沒想到,應該是平安無事的人,怎麼一回寺卻昏迷不醒。亟待她甦醒,自己失了神匆匆跑去看她。
自此才越來越覺得她像個謎,如何也解不開謎底。反而激起了自己的鬥志。
陶恆閉眼認真感受靈力涌動時,全然不知宇文護心中的感慨萬千。她又唿地睜眼,剎那便抽回手,旋即背身。
她指尖運氣,只見點點光暈顯現其上,又輕巧一彈,落在樹邊被頑石掩住日光的葉尖。就見它繞過頑石蓬勃而長。喜得陶恆眯起眼笑,看來自己的猜測果真不錯。
宇文護被她忽冷忽熱的行為攪得心頭煩悶,年少輕狂的他臉色不免沉下來。卻又見陶恆回過身來,滿懷期待問他。
「你明日還來嗎。」
宇文護向來能言善辯,但此時卻張嘴不知該說些什麼。可喜悅還未達至臉色,又黯下眸光。「叔父已在替我議親了。」
陶恆微怔,狐狸眼愣了愣。「與你明日來不來有關係嗎?」
「我。。。阿恆。。。」宇文護難得有口難言。
「你叫我什麼?」陶恆有些氣結,阿恆?!什麼呀,難聽死了!
「阿恆。難道我還不能這麼叫你嗎。」宇文護頓了頓,眸中似有藍意。
陶恆嫌棄地擺擺頭,糾正他。「難聽死了。要叫,就叫我恆兒。我娘都是這麼叫我的。」
「好,」宇文護不自覺地帶了點寵溺,「恆兒。」
「你還沒回答我呢,你還來嗎。」陶恆再問他。
「我會來。」
但不想事與願違,第二日一大清早,陶恆便被杪夏搖醒,說是就要離開了。嚇得她瞪大自己的狐狸眼,不甘不願。
「不是說十天後再回去的嗎。」陶恆坐著時時顛簸的馬車,一臉郁色。
「怎麼,阿恆想留在京中?」獨孤般若替她理了理髮絲,溫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