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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信啞口無言,若是等宇文毓稱帝,他那軟弱性子,如果聽信朝中老臣之言,硬要致宇文護於死地,難道會放過他的阿恆嗎。
「所以,阿爹,這才是兩全其美的辦法。若宇文護之後能卸甲歸田,我便會勸阿毓看在我和阿恆的面子上留他一命,隨便給他個閒職,保他一命。可要是萬一。。。」般若並沒有將話說全,但其中意味難道還不明顯嗎。
獨孤信苦笑無言,陌生地看著自己的長女,搖頭負手而去,只留般若一人立在院中。獨孤般若抬頭看著清明的夜空,心中卻渾沌一片。
她所做的這一切真的值得嗎。婚姻是交易,是爬上權力之巔的踏石板。
突然她目光堅定,望著澄明的蒼穹,值得!
既是為了獨孤家,亦是為了自己!
宇文護背手立在自己府中庭院,抬頭望天,聽著三七向他回稟獨孤信與獨孤般若之間的談話內容,事無巨細。
待三七離開,哥舒不由開口。「主上,這獨孤般若好大的野心。需不需要我。。。」
「我得了這些權力是為了什麼。」宇文護冷不丁反問哥舒。
哥舒心下一驚,不由回答。「為了一統天下,成就一番偉業。」
「不對。」宇文護最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可卻一次次反駁自己,但也一直想不明白自己的目的。直到今天聽了獨孤信與獨孤般若的這番對話,他似有頓悟。「我不過是想讓別人看得起我罷了。」
「我有軍功,有軍隊,有勢力。奪權對於我來說易如反掌。」宇文護想著自己的優勢,「可唯獨少了身世背景。」僅僅是庶出的身份倒還不怕,可他母親是個胡姬,是卑微低下的姬女。他那藍色的獨眼便是最好的證明。
他攪弄風雲,陰險毒辣,不過是抗爭嘶喊,他身份卑微又如何,你們所有人不是照樣要乖乖聽他的話嗎。連坐在高位之上的那位,也不過是他的提線木偶而已。
而他又忽然想,他若是獨孤曼陀,恐怕會做得比她還要狠毒,決絕。庶出就像是一塊沉重的巨石壓在他們之上,無法喘息。
但他又是幸運的,那雙明媚靈動的眼眸就像是黑暗中唯一的一道光亮,驅散了他內心的恐懼卑弱。
那樣迷茫又脆弱的宇文護,哥舒從來不曾見過。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自己的主上。唿地想起獨孤家的三女,她肯定有辦法能讓主上一展愁眉。
哥舒才沒瞎想多久,就看見宇文護自個兒咧著嘴,轉身進屋坐在榻前擺棋解棋,眼角的點點笑意微顯。
待獨孤般若的婚典過去的半月後,陶恆倒先出了嫁。
如果說獨孤般若的大婚典禮算是展示了皇家威儀,那陶恆的婚儀便是天上有地上無,獨一無二的。其中詳情恐怕說他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只能留待後人想像了。
陶恆累得靠在杪夏身上,無力地支著腦袋,勉強晃晃。就聽見頭上叮呤鐺啷響個不停,她哭喪著臉,不由反問。「你們人成親都這麼麻煩的嗎。」
杪夏聽著屋外喧鬧,也十分高興,便並未聽清陶恆的話,連忙問她。「怎麼了,姑娘。您方才說了什麼?是又餓了嗎。」
陶恆哭笑不得地指著腦袋上戴著的玩意兒,說不出話來。
「姑娘,這可不能摘,得讓姑爺親自來替您拆髻的。」杪夏知道她難受,卻也不敢幫忙。「要不,您再填填肚子?姑爺還要許久才能來呢。」
當時迎親已費了番周折,宇文護過五關斬六將好不容易才將恆兒娶回自己府上。可她這些大小舅子一個個的人精,不灌得他七葷八素恐怕是不讓他走了。
但是這春宵一刻值千金,他肖想多年的人兒此刻就在他府上,他榻上,他身邊。一刻也多等不得。
「這宇文護怎麼還不來,他要是再不來,我的脖子就不保啦。」陶恆撐著脖頸,艱難地看著房門,望眼欲穿。
杪夏捂著嘴偷笑,沒等她說話,屋門吱呀一聲從外推了進來。
陶恆像是看到救星似的猛撲上去,卻發現來人卻是伽羅,一臉失望。
「三姐,你也不用這麼迫不及待吧。」伽羅眉眼彎彎,難得打趣她。「姐夫還在被哥哥們灌酒呢,怕要好一會兒呢。姐夫擔心你無聊,特意叫我來陪你解棋。」她從懷中拿出棋譜獻媚著。
陶恆卻苦瓜臉,倚著杪夏,只擺手不下。「有事說事,只有我讓他解棋,他才不會叫我解呢。」她一早就看出伽羅的小心思了。
「三姐~」伽羅親昵地就想往她身上湊,卻被她伸手抵住腦袋。
「行了行了,你要是想討好我,就趕緊把宇文護給我叫來。」陶恆梗著脖子,著實難受。
伽羅利落點頭,連忙行下。倒先問她。「三姐,喜歡一個人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啊。」
「就是你喜歡楊堅的感覺唄。」被戳中心事的伽羅睜大眼睛,手足無措。
她結結巴巴,囁囁嚅嚅的樣子倒十分可愛。「三,三姐,我,我才,才不喜歡楊堅呢。」話雖這麼說,可她的臉卻還是漲得紅紅的,心虛模樣。
「口是心非。嘶。。。」陶恆不小心扯到自己的髮絲,抽痛一聲。「喜歡就是喜歡,哪用管那麼多。你們人啊,就是太複雜。」
伽羅一怔,「三姐,你說什麼?什麼我們人啊。。。」
陶恆自知失言,正要補救就看房門又被打開,這次倒是正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