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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你要小心。」
馬女兒知道, 按照提示, 鄔聲必須離開任務場了。她覺得屋內怎麼都比屋外安全,心中很為對方擔憂。
「你也是,明天見。」
夜晚對誰來說都是難熬的,明天見是當前環境下,最好的祝福了。
「明天見。」
鄔聲離開103房屋,並關上大門。走廊里的感應燈亮起,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下午使用特質能力時,時不時有破壞一切的欲/望湧進腦中。幸好狼人狀態只能維持十分鐘, 他用盡全部的理智, 終於還是克制住野性的衝動。
難得沒有把月月交代的事情辦砸……真是困得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每個月的十六號發泄一通之後,他都會沉睡好幾天。
那是體力用盡,他沒想到克制住本能比肆意破壞更消耗精力。
一會到達橋洞, 就讓十三接過身體的控制權。月月和艾瑟兒畢竟是女孩, 讓她們走夜路、晚上睡著橋下,並不安全。
河中水波蕩漾,鄔聲走在岸邊,起初聽到的是潺潺水流,接著就聽出水中有異響。血色月光照耀下,一尾長發的魚朝他游來,帶起一陣陣波瀾。那水草般茂密的頭髮, 他只見過一位女士擁有——正是昨晚差點被人殺死在河中的美艷女郎。
女郎食指緊挨紅唇, 用動作示意他:噓聲。
鄔聲一愣, 隨即警醒。一種危險的直覺讓他左側耳後浮起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 頭部微不可見的向□□斜,眼角餘光看到地上有一個細長的黑影,正毫無聲息地接近他。
那是什麼?
隱藏在夜色中的怪物?
女郎面露焦急之色,沖他招手。
鄔聲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縱身跳進河中。冰涼的水激得他身體不住打顫,下一秒,柔軟得像是沒有骨頭的軀體貼住後背。鄔聲有一種被世界上最細膩的紗裹住的窒息感,他的鼻子聞到淡淡的腥味,在嗆咳出聲之前,嘴巴被一隻同樣細膩濕滑的手死死捂住。
鄔聲被拽著朝水底深處沉沒。
直到此時,他還是覺得女郎沒有惡意。
因此,他伸出沒有絲毫反抗的意圖,甚至已徹底放棄掙扎。
一切都被水流的潺潺聲掩蓋,就在鄔聲快要達到憋氣的極限時,一股力量推著他向上。很快,他的雙手摸到乾燥的地面,粗糙的石頭和光滑的鵝卵石。
鄔聲忍著眼睛細微的蟄疼感,看清周圍的狀況。
原來他已經身處夜晚中唯一稍微安全一些地點——橋洞。
「你和我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樣,你沒有傷害我。」
美艷女郎用一雙能催人釋放惡念的眸子看著鄔聲。她身上有一種能夠引人犯罪的鬼魅魅力,讓人忍不住欺辱她、傷害她、乃至殺死她。
這引得勇士墮落成魔王的特質,正是美艷女郎痛苦的根源。
「多謝你……」
鄔聲輕聲咳嗽,他嗆水了。
「是你先拯救了我。」
女郎肌膚泛著白瓷一樣的光,軀體漸漸沒入水中不見了。
她口中的拯救不是指的鄔聲昨夜從兇徒手中救下自己。
兩個人都知道,那個兇徒、那個男人的存在,不過是引來鄔聲的陷阱。
她猜中開頭,沒有猜中結局——鄔聲的溫柔對待救贖了她傷痕累累的心!
鄔聲躺在橋洞下,看到水面的漣漪徹底消散。
美艷女郎已經離開了。
她到底是黑暗生物,能出現救人一命已經是極為人性化的表現。
不能要求她為任務執行者守夜吧?
鄔聲也沒臉要求。
而且,他在湖底的時候,隱隱有一種感覺。如果他沒有全心信任女郎,或者是有絲毫反抗的行為,恐怕就會成為湖底無數具白骨之一。
是的,湖底有很多枯骨。
鄔聲不想去思考,這些一看就屬於人類的骨頭是從哪裡來的。
他筋疲力盡,沉沉睡過去。
十三又一次擔任守夜的重責。
永遠懸掛著鑽石吊燈的人格空間中,桑玲月一個響指,鄔聲房間的門緩緩閉合。透過門縫,能看到柔軟大床上四肢攤開、睡得極沉的狼人。
「呵!這是什麼狗屎運……」
艾瑟兒雙臂環胸站在一旁,言語十足刻薄。
「你已經嫉妒得喪失光明聖女的矜持了。」
桑玲月重新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好人交好運。」
「你什麼意思,我是壞人?」
桑玲月從不來不慣著聖女,直指核心:「鄔聲交好運等於我們受益,有什麼好嫉妒的?」
聖女輕哼一聲,扭過小臉鬧脾氣。
外界的影像和聲音還在不斷傳來。
周圍很安靜,十三蹲在橋洞下,和路邊的一塊石頭沒有區別。他的眼眸灰暗,沒有一點神采,如沒有生命的物體一般和環境融為一體。
然而,專心尋覓他的敵人,還是找到他了。
人格空間裡,桑玲月驚得幾乎跳下沙發。
「這是……惡念化身?」
惡念化身,新手副本里BOSS巫壬荇的惡意集合體,類似幽靈的一種黑暗生物。它是一道散發著詭異氣息的黑影,全身上下籠罩在一襲黑色兜帽斗篷之內。
「難怪今天我聽到馬女兒描述夜裡入侵任務場的怪物時,總覺得有些耳熟。原來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