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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療室內空間有限,一切陳設都能輕易盡收眼底。
自然是沒有植物的。
髒辮少女的疑問明顯是進入狂暴狀態的預告,不出意外,等會兒自己就該被當作大棵的樹或是開得繁茂的花,被清理掉了。桑玲月連忙安撫:「你放心!這裡沒有植物。」
髒辮少女根本聽不進她的話,神經質的四下張望。
桑玲月連忙詢問:「天底下的植物這麼多,就沒有對你抱有善意的嗎?」
「善意?」
眼見髒辮少女臉上的兇狠之意凝固一瞬,桑玲月知道自己的突破點找對了。
「還真的有呢!」
髒辮少女神情略有恍惚,顯然是陷入回憶之中。
桑玲月沒有打擾她,大概半分鐘之後,髒辮少女才回過神來,開口說:「我曾經養過一盆蘆薈和一棵仙人掌,它們倒是對我沒什麼惡意。這並不是寵物和主人培養出感情的緣故,植物都是自私自利的性格,比起族群的利益,當然是自己的生命最重要。它們不過是害怕我死掉的話,盆栽植物沒有人類澆水施肥,遲早會完蛋而已。」
出於恐懼,兩盆盆栽早就被髒辮少女送人了。
「哦。原來如此!那我建議你可以多養植物。」
髒辮少女眯起眼睛,一方面露出疑惑的神情,一方面又滿是懷疑:「你是想要害我嗎?」
桑玲月搖頭:「我是醫生,不會傷害病人。聽我說——鑑於植物優先顧全自身的種族特性,依賴於你生存的植物越多,你豈不是就越安全。」
這時的髒辮少女已經完全聽不進她的話,整個人躬身成蝦米狀,髮辮們像蛇一樣扭動,虎視眈眈地圍住桑玲月。
「你的聲音傳達不到她的耳中,還是交給我吧!」
艾瑟兒略帶得意地出聲。
桑玲月二話不說,立刻將身體的控制權讓出來。
艾瑟兒微微一愣,隨即掐著嗓子,故意用怪聲怪氣的調子嘲諷道:「喲,這麼信任我啊。」
「以前的我們是競爭者,在篩選考試之中,第一名永遠只有一個。我不想輸,自然要時刻對對手保持警惕。現在需要先一步解決外部矛盾,我們是合作者。你作為隊友絕對超棒的,我百分之百信任你的能力。」
艾瑟兒愣住,「你居然也會誇人……」
不知怎麼的,一股熱氣湧上面頰。她連忙深吸一口,將桑玲月的話複述一遍。
這一次,空靈飄渺的聲音呼喚著髒辮少女抬起頭來,有些懵地說:「還能這樣?」
艾瑟兒已經理清桑玲月的思路,自信地說:「當然,植物的行動受限,過分依賴陽光、土地和水,縱然數量誇張,你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格局打開一點,別將自己定格在被迫害者的位置,嘗試著把自己當做戰士——拯救人類的超級英雄。」
髒辮少女紅唇微張,因為太過吃驚,所以顯得有點懵。
艾瑟兒繼續發散思維。
「你不能去郊外,更要避免前往森林公園、植物園之類敵人太多的地方,儘量待在城市的中心區域。這樣的話,生活中有接觸的植物數量會維持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區間內,再批量化的種植植物附庸者。挑選合適的品種、優化、馴養,為自己打造一個『安全屋』。沒準有一天,你能帶領著植物大軍占領一座城市也說不定呢!到那個時候,我就該稱呼你為植物女王了。」
髒辮少女:「……承蒙吉言?」
這下她是徹底被艾瑟兒畫的一張大餅給砸暈了。
診療時間結束。
髒辮少女正準備站起來,重新獲得身體控制權的桑玲月卻叫住她。
「我能詢問你一件事嗎?」
「你說說看。」
「你聽說過以斧頭為工具,目標為女性的連環殺人犯嗎?如果有所耳聞的話,能不能詳細地告知我。」
她之所以選擇詢問髒辮少女,而不是上一位患者,可謂理由多多:髒辮少女談話結束時的情緒更加穩定;比起自身和家人都不在兇徒目標範圍內的1號微胖阿姨,可能被兇徒盯上的髒辮少女對此事理應有更高的關注度;最重要的一點,知道得太多,不幸會降臨。鑑於上一次獲得重要線索、觸發惡念化身的經歷,適度的規避風險還是很重要的。
接下來的進診療所的3號和4號有重大嫌疑,兇徒就在二者之間,不容遲疑。
「關於這個兇徒,我剛好有一些了解。能聽懂植物的話,帶來的並不全是倒霉事,我曉得的訊息比一般人要多得多,偶爾也會幫大忙。從哪裡說起呢……」
髒辮少女沉吟片刻,說道:「他是一個男人,犯案時總會蒙住臉。我不知道他長什麼模樣。當然,縱然他每一次都露出真容犯案,我也無法從植物口中得知他的容貌特徵——畢竟許多植物連分辨出男人和女人都做不到,可能在它們的眼裡,單獨的某一個人和路邊的石頭沒什麼區別。」
「我扯得太遠了!言歸正傳。兇徒不喜歡活著的女性,他殺人時並不會做出侵/犯被害者的舉動。我認為,他對年輕女性的頭顱有著病態般的痴迷。治安署沒能找到任何一位被害者的頭顱,正是由於兇徒每次殺人之後,都會細心清理美麗女性頭顱上沾染的污漬,並將其帶走。」
髒辮少女話音剛落,診療室內的光線驟然變暗。猶如一眨眼的功夫,從艷陽高懸的正午過渡到夕陽西下的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