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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自松田陣平身上轉了一圈,思緒在這一刻猛然一頓:「松田同學,鬼冢教官和我說過,天台在那之後應該是被封鎖了起來才對。」
探查到如今,兩個人過於的自然。學生只是被囑咐了天台不能再去的命令,亞瑟知道天台上了鎖。他一直以為是鬼冢八藏給了松田陣平鑰匙,可是他現在才想起來並沒有聽到明顯的開鎖聲,也沒有從松田陣平的身上看到鑰匙。
「……鬼冢教官沒有給你鑰匙嗎?」
松田陣平也愣住了,他滾動著喉結表情在這一瞬間凝重了起來:「沒有。鬼冢教官讓我午休時間去他辦公室一趟……我忘記了。」
他擔心亞瑟這傢伙跑路,早就把這件事情忘了個乾淨。再加上他們後來也沒去過天台,根本就不知道這裡的門上了鎖。
兩人的目光相對,彼此眼中都是一片死寂的沉默,亞瑟下意識拽上對方的手腕踱步壓在松田陣平的面前,淺金的眼瞬間戒備起來。
一片寂靜之中,風聲席捲而過,在高大樹立的水泥塊的另一端傳來了靠近的腳步聲。腳步聲落在灰燼滿布的地面上以至於聲音都有些沉悶。
對於兩個人而言都十分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松田同學?這裡可不是學生現在適合上來的地方——尤其是還帶著朋友哦。一不小心,就會被漆黑的怪物吃掉。」
89.
松田陣平聽見這個聲音先是舒了口氣,他聽得出來是誰。他低頭看著被抓住的手,對於自己是被保護的存在這一點極其不滿。松田陣平正打算抽回被亞瑟拽著的手腕,卻在瞥眼略過之際窺見了對方金色的眼眸陡然收縮的瞬間。
看起來漫不經心的人反倒在這一刻有了情緒的波動,如同天際划過的流星一般轉瞬即逝,卻被觀星的人得以窺見。
松田陣平幾欲鬆開的手察覺到對方比他更快的抽離,直覺告訴他這傢伙根本不打算面對即將到來的人,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逃跑。
事實上亞瑟也的確打算跑。
在聽到夏油傑那相似的聲音的時候,他的心就曾猛烈的跳過一次。不過礙於他看見對方的面容確定過不會是別人,才顯得平淡而又得心應手。
然而在這一次,他卻能夠無比清晰的感知到正在朝著這裡走來的人是誰。
白髮的魔術師,無心的夢魘,亞瑟王的老師。
那顆心早已經冰冷不會輕易跳動,可是時隔無數年的如今,再次聽到這個聲音他還是有些難以抑制的顫抖。
這是來自於身體的戰慄,而並非靈魂。
眼眸清晰的一切都在被模糊淡化下去,無數筆直的稜角冰冷的線條都被淡開成斑駁的黑白。黑白迷亂著,而後再次重新匯攏起來,無數線條再次重組,呈現出來的卻是記憶中零碎的一點。
他看見白髮的夢魘端坐在樹下探出的指尖滑過金髮的王緊閉的眼眸,含笑的唇角輕輕的喊著。
他看見昏暗的夜晚,燭火搖曳的屋內,白髮的夢魘捉來一縷淡粉的花自掌心把玩,而後又輕飄飄的落在王的耳畔,得逞的笑意對上無奈的表情,魔法師笑著喊著他的名字。
他也看見無心的魔術師單膝跪地垂首而來,絳紫的眼底染著漠然的冷,無波無瀾如同冰冷的石頭一般。他緩緩昂首看來,伸展的手心貼合胸口之前,笑意都凝結而成拉直的線。他無比恭敬的喊著。
「阿爾托利斯。」
「阿爾托利斯。」
「王。」
90.
亞瑟想跑,然而英靈的力量用來逃跑對方會察覺,單純的靠著雙腿時間卻又來不及。
腳步聲近在眉睫,渾身上下只帶了一個口罩的亞瑟還有些發愣,模糊的視線努力的想要收攏回來淡去過往那些記憶,卻又十分艱難。
他似乎陷入了一種死局之中。
他妄圖調動一些情緒來感染自己,然而冰冷的心臟卻在跳動之後又陷入無數的沉默。那些感情和情緒甚至都未蔓延就早已消亡,留下這具空殼下意識因為身體的反應想要做出什麼。
無與倫比的空洞緊隨而至,將一切填滿。
亞瑟滾動著喉結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模糊的眼中看什麼都仿佛隔著一層玻璃,抽回的手貼在眼前都只能窺見那被拉長的一縷慘白。
「梅林老師,我這邊有點事情,您能等一下再過來嗎?」
穿透而來的聲音如同轟響的雷鳴,熟悉的聲音這一次卻染上了幾縷無奈和嘆息。
一隻手伸了過來狠狠地攥上他的手腕,將那一縷慘白拖拽而去,融進刺眼的光中。
松田陣平咂嘴一聲,聽起來似乎十分的煩躁,然而他的動作卻又格外的輕柔,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的墨鏡摁在了亞瑟的鼻樑上,用漆黑的色掩蓋他眸中的渙散。
他湊首過來,兩人呼吸都灑在一起,糾纏出炙熱的溫度。
松田陣平的聲音壓的很低:「……之前的得意勁兒呢?」
亞瑟摸著墨鏡,察覺出這是自己當初送給他的禮物,渙散的目光在墨鏡之下終於開始一點點凝聚回來。他不動聲色藏起那一瞬間展露的迷茫,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應聲道:「大概是松田同學看錯了吧。」
松田陣平冷哼一聲,就瞅著他裝模作樣,拽著他的手倒是沒松。
他還想著丟出幾句話來砸這傢伙,卻在下一刻臉色一變,拽著對方手腕的動作猛地加大向下拉,在亞瑟往下倒去的一瞬間手臂彎曲著就夾上了他的脖頸,將他整個腦袋如同玩鬧一般掐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