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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個好夢吧。」夢魘笑著說,「夢到我就更好了。」
柔軟的話語出乎意料之外,卻又仿佛在情理之中。身為出口的人,如今的觀者卻對此只剩下審視的沉默。
他也自夢中窺見了曾踏足無數次的宮殿踱上黯淡的色彩,覆蓋而來連同光陰都如同被烏雲籠罩一般。
夢中的夢魘低垂著頭單膝跪地,白色的長袍落地鋪展開來卻又緊緊的縮攏著,如同畫地為牢一般將他囚困於這裡,連同那低垂的頭顱。
「您應該明白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這麼說著。
然而高位之上端坐的目光卻透過飄飛的塵埃看了過來,那道之前被他的披風所掩蓋的身影此時此刻卻沉默的站了起來。分明看不清那張臉,梅林卻能夠遐想到對方有著怎樣一雙碧綠的眼眸,那雙眼眸之中燃燒而起的是怎樣的火焰。
對方朝他走來,每一步落下都放的很重,身負千鈞一般走在這條路上,滾燙的視線一點點冷淡下去,直到他站在了跪地的夢魘身邊,一切又仿佛什麼都不存在了一般。
那道身影張了張口問了什麼問題,梅林看見自己的頭又低下去了一些,甚至可以說有些狼狽的在避開對方的目光。
夢魘不言。
而到最後,只有一件藍色的披風從對方的手裡落了下來,還帶著毛茸茸的領邊蓋在了單薄的夢魘身上。
看見對方的動作,梅林下意識的想笑,想開口告訴面前這位夢魘可遠比人類耐凍的很。然而他的笑只是剛剛掛上就足以默然。
因為他第一次聽見了對方的聲音。
「梅林,你期望我成為誰?」
無心的夢魘空蕩蕩的胸膛這一刻仿佛陡然生出了一顆無與倫比的心臟在胸口猛烈的跳動著,一下、又一下。重重砸在他的耳邊,讓他握住權杖的手都近乎在顫抖。
強烈的、恐怖的感覺死死的掐住他的喉嚨,讓他企圖不要說出那個答案。
然而夢境只是記憶的碎片,他無法去更改已經發生過的現實。
於是在魔法師的眼眸之中,他看見自己張合的唇齒輕飄飄的吐出了一個答案。
他說:「■。」
而後,一切破碎。
93.
「所以我們今天算是無功而返了?」
松田陣平補充著又帶著亞瑟轉了幾圈認清楚了的分布,嘴裡正咬著對方買來的冰淇淋啃著。
「也不算是。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亞瑟說著,也跟著咬了咬手裡的冰淇淋。
松田陣平挑眉看過去:「和那些莫名其妙的灰塵有關?」
「差不多。」亞瑟說,「灰塵只是用來掩蓋地面的東西,地上應該刻了些不好的法陣,我還沒細看。而你們那位同學的遭遇就是被影響了吧。」
「這類負面的東西一般人是無法察覺的,大多數也無法傷害到人類。但是一些特殊職業的人會更加容易察覺,譬如醫生、警察等。你們和死亡打交道,總是沾染著危險的氣息。而你們那個同學估計就是先察覺到了,但是心智太過薄弱所以沒能承受住,也或者是後面跟著什麼東西在威脅他。」
「……這種東西就這麼囂張?」松田陣平皺著眉問。
「真要說的話,這些咒靈的存在更應該是人類的因果。」亞瑟輕輕的說,「是人類誕生了它們、滋養著它們。所以這種東西目前是殺不乾淨的。」
松田陣平憤憤的把冰淇淋連帶著下面的餅乾都塞進了嘴裡,跳下來的時候落地聲音都重了些。
「我去梅林老師那邊看看幫你問問情況。」他說,「你就不用跟著了,自己認路吧?」
亞瑟目光抬起來落在他的身上,唇角瞭然的勾上些許笑意。他低頭致謝,格外禮貌:「已經想好說辭了嗎?」
松田陣平看不得他這副太過禮貌的樣子,下面藏著的疏離都在他眼裡毫無遮攔,仿佛之前一起逃跑的時間都不存在一樣。
他撇了撇嘴朝外走去,又揮了揮手:「不用你擔心,你能早點解決這玩意就夠了。」
意氣風發的青年蹦蹦跳跳的朝前走去,路過操場的時候還沒忘記抬手揮揮朝著那邊正在辛苦鍛鍊上課的同期們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引來幾句罵聲。
亞瑟站在樓上抬手撐著腦袋,透過泛著些許橘色的光看著遠去的身影,看著那拉長的影子,恍惚間仿佛回到很久之前的不列顛。
他也是如此這般看著騎士們、看著臣民們沐浴在陽光之中,在一切還未曾潰爛之前。
……這可真是、不能被奪走的時光啊。
94.
天台上大概是不太怎麼會去,傷員本身在得知梅林是醫務室的老師後亞瑟也打消了探尋的想法。
如果不是因為已經露了面,入了學,他或許轉身就打算離開,把這裡留給梅林去處理。
不過……到底是誰,能召喚出梅林這位存在?
亞瑟斟酌著乾脆繞著學校轉著彎,努力多沾染一些警校里的氣息,儘可能讓自己的氣息顯得不會那麼的空。
順手幫忙根除了幾隻咒靈的亞瑟也不由得感嘆到,警校的確是警校。這裡的咒靈不僅少的很,還一個個都格外的弱小,大概是因為過的太慘的緣故吧。
他順著看過去,卻在路過欄杆的時候瞥過的目光同一雙紫色的眼對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