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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貫穿了整個牆壁的一道刀痕。
靜默和啞然在這一刻充斥著整個空間,站在旁邊的人們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不敢放肆。
死寂之中,唯有少年的聲音在響起,帶著幾分無可奈何的笑意,顯得格格不入。
「留他一命這件事情做的很好哦,但是下次可以稍微輕一點啦,saber。」
無聲之中,似乎有鎧甲碰撞的聲音帶動清脆的聲響,少年翹起的髮絲被不知名的存在輕輕的安撫下去。
有人壓低著聲音做出了回應。
——「好。」
4.
世界贈予藤丸立香十七歲的生日禮物有兩個。
前者是瀕臨死亡的苦難。
突如其來的黑暗在清晨徹底籠罩了他們教室所在的每一個窗戶,黑壓壓的一片阻攔著他們往外窺探的目光,只留下一個接一個的血色手印。
學生們下意識的都朝外衝去,爭先恐後,無數的學生簇擁在樓道口所在的地方,卻驚恐的發現那裡被一扇巨大的黑門擋住了去路。
有的大膽的學生伸手想要去打開門謀求生路,然而被打開的門口只有無數猙獰可怖的手臂伸展而來,乾枯的手臂同樣漆黑無比,卻在抓住靠近的學生的時候落下鮮紅的指印。
那鮮紅的顏色宛如血一般,而事實上那也的確是血。
因為下一刻,藤丸立香就看見那些手死死的抓住可憐的學生,在他們哀嚎求饒的聲音中將他們的身軀徹底拉斷,任由血液成為新的顏料,任由碎成屍塊的血肉落在地上又再度被慌張的人們踐踏。
鮮紅的血拉開了這場屠殺的序幕,往日和睦的同學和傳道授業的地方在這一刻徹底成為了屠宰場一般的存在。
而人類便是待宰的羔羊。
不僅僅只是面前可怖的黑門在步步緊逼收縮著這片空間的距離,還有身後另外出現的兩個怪物帶著極其讓人作嘔的聲音在覓食。
它們如同蛆蟲一般蠕動著身軀,在地上留下淋淋的水痕和無數的血液交雜混合。它們走過的每一寸土地都遍布屍骸。
骨頭碰撞的聲音、被咀嚼撕咬的聲音、血肉破裂的聲音、人類啜泣的哀鳴,無數的聲音混雜著,為這場人間地獄鋪上一層薄紗。
藤丸立香也在逃亡的人群中,他見過血液的潑灑,見過往日鮮活打鬧的同學了無生機的樣子,也看見了自己拼盡全力救下來的夥伴輕而易舉就被抓住,再次喪命於怪物的嘴中。
而最後,他也被怪物抓住,被那粘稠冰冷的觸手所纏繞,死死的勒住他周身,讓他窒息、讓他痛苦、讓他掙扎。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我?
比起這個念頭,藤丸立香卻更願意在後面加上一個「們」字。
於是他問出了口。
「為、為什麼……會是我們?」
那些笑著的同學,一同玩耍的夥伴,為什麼這種痛苦會落在他們的身上?
而兇惡的怪物卻在這一刻好心了起來,低壓作嘔的聲音如同破敗的風箱,漏出氣音的笑來。
它說:「沒辦法,要怪就去怪那個叫藤丸立香的學生好了,畢竟我們可沒心思一個個去找,所以我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那就是把這層樓的人全部殺死不就好了?」
珍貴的生命在怪物的口中如同它隨遇撥弄的玩具一般,而被它抓住當做下一個甜點的藤丸立香卻如墜冰窖。
少年的黑髮粘粘面容上淌出淋淋的血色,血液之下那雙藍色的眼睛在漆黑的世界中閃爍著淺淡的光亮。
他顫抖著,一字一句的喊著那個名字,不斷的重複著。
「是因為……藤丸立香,藤丸立香……所以這麼多人死在了這裡……」
這一刻仿佛最讓他痛苦的不是即將到來的死亡,而是死亡之前那尖銳的刺入心臟的悔恨。
所以在死亡來臨,被黑暗所淹沒之時,他張口想要說的不過也只是「我就是藤丸立香,你們別在繼續殺下去了」。
世界贈予藤丸立香十七歲的生日禮物有兩個。
而後者,是一道蒼銀的月光。
淡淡的光宛如從深淵之中探出,鎖鏈的聲響伴隨而來,一步一步的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餘韻。
藤丸立香在跌入怪物口中的一瞬間聽到了這微不可聞的聲響,窺見了最上方閃爍而來的光,因為下墜的姿勢下意識求生探出的手在這一刻抓住的不再是虛無縹緲的空氣。
——有一雙手,隔著冰冷的盔甲抓住了他。
被黑幕所遮掩的窗戶散去些許雲霧,本應該是白日的朝陽,流泄而來的卻是零碎的月光。
銀白的月光灑落而來鋪陳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光影,也如同染墨的畫筆一般勾勒而出那道身影。
那是一位漆黑的騎士。
漆黑的盔甲沒有書本電視所窺見的聖潔,卻仍舊覆上厚重的莊嚴感與威壓,寬厚的鎧甲如同搖曳的裙擺,碰撞的聲響在這片寂寥的空間中格外顯耳。
騎士並未曾露臉,寬大的兜帽耷拉而下遮蓋住他的面容,哪怕是下墜抓住藤丸立香的手,風都未曾吹開過一點邊角展露他的模樣,唯一泄出的僅僅只有頸後一縷黯淡的金。
月光與他為伍,勾勒貼合他下顎的弧線,為他撒上光的斑駁。
騎士抓住他的手翻轉著身軀借力跳起,將遍體鱗傷的藤丸立香攏入懷中護著,等到穩穩落地足尖踏上結實的地面他也沒有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