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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珏的隨從拔出兵器,小廝喝道:「你們做什麼?可知眼前這位是誰?敢對我們侍郎大人這般無禮?」
縣衙的捕快頓了一下,京兆府的侍衛一掃蘭珏,冷笑:「侍郎大人?真是好年輕的一個侍郎。朝中六部,統共也就六位侍郎大人,如今刑部的王侍郎倒是真在此縣內,這時在壽念山腳下。卻不曾聽說又有哪位侍郎大人要到這縣中來,當是堂堂朝廷三品大員,一個兩個趕來這裡推糖球麼?形跡可疑,滿口胡言,拿下!」
蘭珏不由失笑,抬手止住暴怒的小廝與隨從:「也罷,是我來得湊巧。這般倒是能快些面見馮大人。既是犯了嫌疑,就隨諸位之便罷。」即由著侍衛們帶到了衙門。
此時眾侍衛捕快見張屏行禮,立刻跪倒。蘭珏的小廝甩開侍衛手臂,揉了揉膀子,冷笑道:「這回不說我們侍郎大人是假的了?」
眾人叩首稱罪。縣衙捕快跪向張屏道:「知縣大人,小的愚昧,但這位大人不是小的們抓的。」
京兆府的侍衛垂首:「卑職等奉府尹大人之命擒拿可疑人等,唐突大人,萬死之罪,請大人責罰。」
蘭珏溫聲道:「罷了,爾等見行跡可疑者緝拿問詢,任是何等身份,都乃秉公辦事,無需請罪。都起來罷。」又含笑看向張屏,「縣衙火勢如何?你沒事罷?」
張屏心裡一暖,低頭道:「多謝大人,學生沒事。」
無昧在一旁眼巴巴地瞅著張屏和蘭珏,心裡又有些欣慰,看來阿屏與這位貴人關係不一般,阿屏認得不少大官貴人,仕途前程有望。只是不知道這是哪位大人,這麼年輕,長得這麼好看,也是位侍郎,就是和那位王侍郎一般大小的官了,嘖嘖,真是人之命不能比較。
張屏轉身看向他,歉然道:「師兄,對不住,待見了府尹大人,我再為師兄解釋。」
無昧立即道:「沒事沒事。」人侍郎大人被捆了都這麼大度,貧道又有啥?「只別當真說火是師兄放的就行。」
這廂蘭珏也看了看無昧,心道,張屏怎的喊個道人做師兄?是了,聽他說過自幼在道觀長大,看來這是他老家來的人了。再向張屏道:「撞上此事,本部院當要與馮大人解釋,你便引我去見馮大人罷。」
張屏躬身:「大人這邊請。」
大堂之上,謝賦沐浴在馮大人陰森肅穆的視線中,左右等不來張屏,正在焦急,忽然聽得傳報:「張知縣堂外聽候傳喚,另轉稟府尹大人,有一位京里來的大人請見府尹大人。」
馮邰眯眼看門外:「是哪個?此時無需囉嗦,都請進來罷。」
謝賦不由得回身向堂外望,只見張屏與一人進了堂內,京兆府的侍衛押著無昧尾隨在後。
謝賦瞧著這人雖一身便服,眉梢眼角,有些行路倦容,衣袂袍角,攜著僕僕風塵,但姿容華美,舉止神色皆非凡俗,不禁揣測這是朝中哪位大人,看來官位定然不低。一旁坐著的王公公雙眼一亮,噌地站起了身:「蘭,蘭大人?」
堂上馮邰亦開口:「蘭侍郎怎的來了?」
蘭珏含笑施禮:「蘭某休省歸鄉,便順路過來,想與此縣官員商議後兩日的事宜,卻是來得有些不巧,給馮大人和縣衙添亂了。」
馮邰在心中冷冷一笑,蘭珏必然是曉得了太后上香的這攤事,忙不迭跑來看看有無建功立業的機會,兼表忠心,消息倒靈便,腿也挺快,便淡淡道:「蘭侍郎有心了。本府知道蘭大人奉旨待辦之事,既為公務,何談添亂二字。」吩咐左右看座,王公公側身讓到一旁,與蘭珏謙讓落座,身體和聲音都微微有些抖,好,好,總算是來了個明白事,會做事的了。但,都這樣了,來了,能頂多少事?
這廂馮邰已將視線轉向了無昧:「被押的這個可張知縣的親戚,昨日在山上的道人?」
無昧忙道:「府尹大人,貧道不是張知縣的親戚,只是打小就和他認識,真沒親戚!」
馮邰雙眉一皺,侍衛喝道:「公堂之上,府尹大人未曾問你,怎可亂言!」
無昧哆嗦了一下,連連作揖:「府尹大人恕罪,小道一個鄉下野人,不知道規矩,求大人恕罪!」
左右侍衛再喝止,張屏躬身道:「稟大人,道人無昧乃與下官從小一起長大。與衙門火災並無干係。」
馮邰冷冷道:「哦?張知縣,你既為此道人作保,說他無縱火嫌疑,難道失火之時你與他在一起?」
張屏道:「沒有,下官當時在房中睡覺。」
馮邰道:「那你有別的證人?」
無昧顫顫搶聲道:「稟,稟府尹老爺,小道是一個人出了衙門,失火的時候,小道正在街上走著哩,路上的人,應該有看見小道的!小道出門的時候,諸位衙役施主也是看見了的!」
馮邰面無表情垂目盯向他:「難道本府問你話了?」
無昧哆嗦了一下,縮縮脖子。
馮邰再將視線移向張屏:「張知縣,你既非他的證人,此刻亦無證據證明起火時他不在現場,何以在本府面前,斷言他並非案犯?」
張屏躬身:「回大人話,下官驗看過失火的房屋,案犯乃撬從窗口翻入,在一頂華蓋的木柄上綁縛引線,拖至窗下,出窗後點燃離去。木柄尚未燃盡,從窗扇痕跡及燒痕看來,案犯慣用右手,而道人無昧是左撇子。且房內潑灑的是桐油,窗台上有桐油痕跡,案犯的身上應沾染了油污,或多或少,會有桐油氣味。大人可派人驗看無昧衣履,並無油漬,亦無油味或掩蓋桐油氣味的其他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