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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硯道:「此女生前受過刑?」
馮邰道:「有傷,尚不能斷定因何而致。王大人那裡有何發現?」
王硯仍不回答,側回身看慈壽觀方向,又轉頭看馮邰:「敬農你別急,一道查的案子,我怎會將查的東西瞞你,等一下一定告知。」
馮邰面色平靜道:「是王侍郎多想了,本府既答應王侍郎參與此案,豈會疑之。」
王硯一笑:「敬農信得過我就好。」遠遠兩盞燈籠自慈壽觀處遙遙而來,卻是謝賦與王硯的隨從安排了做飯的事,趕過來了。
兩人向馮邰與王硯見禮,平身之後,王硯環視四周:「方才隨本部院下去的人,都在這裡罷。」
謝賦與幾人都應聲行禮,張屏亦躬了躬身。
王硯又看向馮邰:「這次我出來,沒帶幾個人。我看老馮你帶的人挺多的。」
馮邰道:「王侍郎說這話怎的?」
王硯道:「不怎的,想跟你借用用。」一轉身,「來人,將這幾人,除了姓張的這個,暫都先押起來!」
謝賦仿佛瞬間魂魄出竅,愕然怔住。
張屏向前一步:「侍郎大人,棺蓋上的字,與他們無關,不是新刻。」
王硯眯起眼:「你倒是總愛在這樣的時候出頭,何以見得?」
謝賦這才幡然醒悟,方才在坑底,王硯看似對那幾行詩訣不介意,實際早已疑心有人弄鬼。自己與碰過石棺的人,都在其懷疑之中。
張屏道:「來不及。」
王硯道:「所謂障眼法,就是為看似不可能之事。這世上有藥劑可以化石,只需一鐵印,刻好文字塗之,印出字跡,再封蠟油,手若夠快,瞬間足矣。」
張屏道:「但情理不合。」
王硯瞳孔一縮:「哦?」
張屏抬眼看他:「若這幾人中,真有案犯欲在故弄玄虛,必是將詞句引到古井女屍身上。」
王硯道:「難道不是?那幾句的字詞,與甚麼坐山高觀水長之句重合甚多。」
張屏道:「看似相合,但說的不是一回事。坐山高觀水長之句是假作女屍顯靈的偽句。道家男女修行之法有別,金丹泥穴等句,乃男修之要。大人之前在坑中打斷下官,應是也早已看出,石棺中原本……」
王硯道:「罷了,你隨本部院那邊說話。」
張屏默默住口,王硯看向馮邰:「敬農,可願也暫移尊步?」
馮邰皺眉,看了看張屏,卻未作聲。
王硯率先大步往空曠處去,三人到得一處只有草沒有樹的光禿禿空地,王硯揮手令其餘所有人都退到數丈外。
馮邰緩聲開口:「王侍郎挖出的那口石棺中,究竟有什麼?」
王硯乾脆地道:「什麼也沒有,空的。有些赤色粉末,大概就是你驗的屍首躺在那石棺里時落下的,只是我憑空推斷。馮大人可以驗證。只是那口石棺是個槨,裡面本還應該有口棺材。」
馮邰道:「哦,然後棺材蓋上,還有幾句話?」
王硯點頭:「不錯。而且那棺里睡的,原本應該是個男人。」
馮邰不禁皺眉,王硯一抬手:「老馮,且慢。這不算憑空臆斷,你手下這個張知縣手裡,定還有實證。」說罷饒有興趣地看著星光下張屏的輪廓,「既然你不讓本部院抓人,就別把知道再藏著掖著,將古墓之事說出來吧。」
第105章
張屏道:「尚未勘定,下官不可斷言,僅是推測。下官聽聞,本朝開國之時,豐樂一帶,曾有地動,一處高地塌陷,得名曰大碗村。」
馮邰淡淡道:「這個本府知道。就是石棺起出之地。」
王硯道:「原來如此,那這個案子,差不多有頭緒了。」
馮邰眯起眼:「王侍郎何意?難道你還查到了別的證據?」
王硯嘿然:「老馮,我知道你事事講證據,但而今這個案子,證據已足夠多了。咱們現在把這些事串一串——開國之時,此縣有地動,一個村在的地方塌陷了。而後過了許多年,這裡挖出了一口大石棺。那棺我看過,雕工紋飾都不是今法,定是個老物。老馮你若信不過,可以再去驗驗。一口古棺的外槨,豎插在土中,被人挖出來,裡面躺著一具女屍,於是就有人裝神弄鬼,說是神仙顯靈。把石棺與女屍抬到這座山頭上埋了,還起了個廟。然而,石棺中的女屍卻被人偷偷挪了出來,另封在一口棺木內,豎埋在大柳樹下。」
馮邰哼了一聲,王硯立刻道:「老馮你別說我是憑空臆測啊,我給你的東西里,可證,你驗的那具屍首,是在那石頭大棺里睡過的。其實這山上的布置,還是個風水局,對吧,張知縣?」
張屏道:「嗯。」
馮邰道:「木棺中女子,胃中有水銀,身有傷痕,確實可以推測死於非命。張知縣,你回侍郎大人問話,怎可如斯不敬?」
張屏躬身:「下官知錯。「又向王硯一禮,王硯不耐煩擺手:「免免免,這會兒可以放肆放肆少唧歪,本部院準的。老馮你就別那麼含蓄了,那女子就是生前被打過,然後吞水銀而亡。手法狠毒,死後還被整些神神叨叨的,到底是什麼,還不明白麼?」
馮邰道:「本府真是還不明白,王侍郎說的這些與刑部查的姚家人口案,到底有什麼關聯。」
王硯呵了一聲:「老馮你真較真,這不馬上就說到了麼。然後此地太平無事過了幾十年,突然有一天,姚家出事了。一個十九歲大的兒子被個奶娘勾引,私奔了,他爹卻急得不行,非說兒子是被此地吉祥無比太后娘娘都要來燒香的慈壽姥姥抓走了。姚家的兒子此前並沒有跟這個姥姥廟有什麼瓜葛,此地曾有敬獻男童的規矩,但早就廢了。那個做爹的甚至等都等不得,派人到京城報官,案子還到了我們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