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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廉善鑽營逢迎,結交了不少人,也為了名利擠兌過不少人。目前關在刑部大牢里的六人,都是與馬廉有仇,又在那個晚上可能行兇的人。

    疑犯之一張屏,西川郡南池縣人,二十一歲,今年正月到京城。馬廉曾公開斥責他品行不端,恥於和他同為讀書人。黃大仙一案,張屏寫的那個本子原本是要掛東湖居士的名字,後來命案鬧出來,這件事也傳揚開了,馬廉唯恐別人說他的本子多是找人代寫,就到處說張屏冒名頂替。這次會試,馬廉的卷子壓過了張屏的卷子,成為了中選的最後一個人,但尚沒有證據能夠證明,張屏知道這件事。

    案發的時候,張屏說他在家裡睡覺。王硯審問他,為什麼兩次命案,你都是疑犯,都在家裡睡覺?

    張屏答道,因為兩次命案都在夜裡發生,學生一直睡得早。

    王硯在張屏的供詞卷上揮筆畫了個圈兒,放到一旁。

    疑犯之二高揚貴,江南郡蘇安縣人,三十二歲,居京城六年。多替馬廉代寫戲本,獲得酬金,馬廉取九成,只分他一成,高揚貴不忿,曾在酒醉後砸過馬廉家大門。

    高揚貴說,案發那夜,他娘子腹痛,他一直幫娘子揉肚子,家裡唯一的一個丫鬟可以作證。但經刑部查明,其實那夜高揚貴並沒有在家,到了五更才回家,在巷口還被野狗咬了一口,小腿上有個新鮮的牙印兒。

    高揚貴一直支吾不肯說他到底去了哪裡,就被刑部抓進了大牢。

    王硯看那高揚貴,面色暗黃,精神萎靡,束髮的帶簪,腳上的鞋襪,都是新的,獄卒從他身上搜到一個同心結,衣衫上還有一股婦人的脂粉與頭油的味道。十有八九,高楊貴有個相好,恐怕是大戶人家的妻妾,他不敢說實話。

    王硯在高揚貴一卷上批了個否,丟進簍中。

    疑犯三韓維卷,江南郡高郵縣人士,二十四歲,二月剛到京城,乃是本次會試的落第試子,曾與勾欄楊柳翠的舞妓影憐相好,後來影憐被馬廉包了,拒與韓生相見,韓維卷硬闖勾欄,和馬廉有過當面衝突,馬廉譏諷韓維卷沒錢還想嫖姐兒,韓維卷詛咒馬廉不得好死。這次放榜之後,馬廉中選,韓維卷落第,韓曾狂吼過上天不公,馬廉這種人明明該死,為什麼要他這麼好命。

    韓維卷說,案發的時候,他和陳籌、呂仲和兩名落榜試子一起在湖邊喝酒。但是因為他們三個和馬廉都有仇,甚至不排除是共犯,所以不能互相作證,一起蹲進了大牢。

    疑犯四呂仲和,魯郡懷聖州人士,二十六歲,去年臘月來到京城,本次會試的落第試子之一。呂生十幾歲就犯上了脫髮症,年未三旬,頭頂已盡禿,平時束髮遮掩,不敢讓他人知道,某次偷偷去看郎中的時候,恰好遇見了馬廉,被他知道了這個秘密。呂仲和還有個毛病,一著急就口吃,某次文會,與人比賽吟詩,呂仲和的一首詠春詩做到第三句,一時情急,犯了結巴,念道:「疑似嫦娥踏踏踏踏踏月來。」成為盛傳的笑話。

    馬廉喜歡在文章中用別人的句子,呂仲和的這首詩就被他改了幾個詞,用在了一本戲中,他還在戲裡寫了個丑角,抹著白鼻子,頭頂禿了,偏偏要在光頭上貼一塊頭巾,出場就唱:「那邊有個小娘子騎驢驢驢驢驢來。」

    於是認得呂仲和的人都知道了他其實是個禿子。本來呂仲和已在京城談了一門親事,岳家嫌他窮而且禿,就退親了。呂生備受打擊,大病一場,會試的時候病還沒好,十成的學問只發揮出了三成,名落孫山。對馬廉恨之入骨。

    疑犯五陳籌,西川郡薛城人士,二十三歲,無父母親族,與張屏同時來京城,本次會試的落第試子。陳籌是六個疑犯之中與馬廉恩怨最淺的一個,他也寫些戲本之類補貼生活,替馬廉做過代筆,曾有幾個本子他想要單獨接,卻搶不過馬廉。陳籌平日喜歡吹牛,一時說他原本家財萬貫,一時說曾經到過一個神奇的國度,那裡全是仙子般的美女,女國王還要招他做王夫。馬廉時常取笑他,一起飲宴時,就引他說那些吹牛的話,把他當個蔑片小丑,譏諷他取樂。

    雖然都是零星小事,但日積月累也能成為深仇大恨。王硯在韓、呂、陳三人的名字上各點了一點,把這份卷宗放到一旁。

    第六位疑犯鞏秦州,就是在牢中提到封若棋的那位。二十二歲,京城人士。他十六歲就開始寫戲本,化名天北散人,在京城根基深厚,馬廉寫戲本時一直搶不過他。京城的思賢書局刊印一批戲本售賣,鞏秦川的名氣高過馬廉,待遇也壓在馬廉頭上,馬廉覺得鞏秦川擋了他的路,一直想找機會對付他。

    去年,一群羅根國的胡人在京城酗酒鬧事,燒了幾所房屋,連京兆府的捕快也打了,京城一時人人激憤。馬廉知道鞏秦川喜歡勾欄里的一個羅根美姬,常去看她跳舞,還動過想把她買回府的念頭,就把此事泄露給旁人知道,還雇了幾個人,假扮成痛恨羅根人的熱血之士,往鞏秦川的家門口扔爛菜,潑糞便。

    馬廉一直主動與鞏秦川結交,兩人還常常一起喝酒,鞏秦川不信馬廉會害他,但知道他看胡姬的人又只有馬廉,他愛吃胡麻餅之類的小事都被傳揚了出去,馬廉搞完這些小動作,開始公開寫一些暗諷鞏秦川的詩。

    咒罵鞏秦川的人越來越多,鞏秦川為了知道真相,索性豁出去了,當時他和馬廉,都在書局租賃下的一座居所中整理自己的文稿,那裡只有他和馬廉進出。他有意寫了一首譏諷熱血之士的長詩,分別寫在他和馬廉共事之處的牆上,自己家裡,和一座茶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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