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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京城就死了……張屏覺得還是去看看好些,趁下午過去,說不定能看到屍首。到了明天,就未必了。
而且明天上午,吏部的人會帶著他到京兆府拜見馮府尹,可能下午就得立刻離開去豐樂縣上任,說不定還會有其他人跟隨,不一定能得到空閒。
只有今天下午。
雙成大街離馮府尹的府邸太遠,初次拜見馮府尹,去太晚不合禮數。如果下午過去,傍晚或晚上再去弔唁亦太晚了,姚員外的家人未必接待,就算接待,大概也只能上了香就走,不能待太長時間。
張屏猶豫許久,還是選擇了去雙成大街。反正明天也得拜見馮大人,今天不去也罷。
柳桐倚的眼睛亮了:「張兄懷疑死因有蹊蹺?」
張屏道:「暫只是覺得突然,得多知道些,才能判斷其他。」
柳桐倚略一沉吟:「張兄休怪我多事,馮大人那邊,還是先呈帖拜望一趟好些。馮大人此時定然在府衙,張兄將帖交由門房轉呈便可,用不了多久。再折回雙成大街弔唁亦來得及。張兄可在車內更衣,若怕趕不及備禮,放心的話,我這裡幫張兄備下便是。」
張屏立刻拱手:「多謝。」
柳桐倚笑道:「張兄不用客氣。」兩眼亮閃閃地看著他,「你這麼一說,我有些好奇,想跟你一道去弔唁,不知可否?」
張屏抬眼看看他。
柳桐倚是大理寺的人,如果一起去……柳桐倚又道:「我只是自己好奇,並無他意,冒昧一提,望沒有給張兄憑添困擾,若是不便就算了。」
張屏再看看他,點點頭。
柳桐倚喜道:「多謝。」立刻吩咐備車馬,和張屏各自扎回房中更衣。
張屏忙忙又換了套衣服,柳桐倚著人送來筆墨箋紙,又和張屏道:「張兄,要麼弔唁的信禮皆有我這裡預備。張兄你先去馮大人府邸,我在雙成大街西口等你,屆時你我回合,這樣更快些。」
張屏一點頭:「好。」匆匆寫好拜帖,柳宅的下人已幫他備好禮盒,放在車中,車夫一路快馬加鞭,來到馮府尹的宅邸,張屏將拜帖與禮盒交與門房,門房客氣接下,卻讓張屏稍候,張屏只好等著,正想著過一時拔腿走掉是不是不太好,眨眼門房又回來了,客客氣氣一揖道,府尹大人還在衙門,尚未回府,待回府後定然呈交。
張屏鬆了一口氣,趕緊爬回馬車。
門房望著馬車一溜煙遠去的背影心道,不知這貨還要往哪位大人家送人情,跑得這麼快,回到屋內拿起拜帖向門內道:「轉稟老爺,豐樂縣的姓張的新知縣,方才來拜。」
門內通傳接過拜帖,轉中院再到內院,內院到書房門前,奉與門前侍候的小廝。
小廝接過,叩開房門。
因為馮邰其實不在衙門,此時就在府內。
小廝告知豐樂縣的張知縣來拜,馮邰自書上抬起眼。
皇上塞過來了這個陶周風的愛徒,撫慰?與刑部建立情誼聯繫?刑部的眼線?暗示他馮邰不會帶屬下?呵呵~~不過一小卒爾,不堪當回事。
不過今天上午,吏部已派人告知此人到京的消息。
那麼,至少是昨日便已到京城了。
嗯,未見拜帖。有意做些孤介姿態。自詡清高。以為這樣便能讓上官留下深刻印象。呵呵~~所謂機智,原來如此。
「老爺,豐樂縣張知縣來拜。」
馮邰微微挑眉,接過張屏拜帖。
唔?竟先來拜?行事竟如此庸俗?竟與沽名釣譽渾水摸魚逢迎溜須之輩舉動如出一轍,呵呵~~陶周風愛徒,不過如此。
馮邰瞄了一眼拜帖,丟至案角:「此人在門外?」
小廝躬身:「是。」抬眼偷看馮邰,「可要小的去帶他……」
馮邰垂下眼:「罷了,就說本府還在衙門。」
小廝鬆了一口氣,退出書房。
馬車馳得飛快,張屏在車內換了衣袍,趕到雙成大街,與柳桐倚會合,天正未時。兩人乘車到了意南巷,巷口不少人探頭圍觀,只見巷內一門前白布高懸。嗚咽哭聲飄出,定然就是姚家暫住的居所。柳桐倚與張屏行到門外,向門前家僕道:「聞員外仙逝,前來弔唁。」
家僕一看他二人,尤其柳桐倚,氣度非等閒,立刻請入。
捧著唁禮的柳宅僕從隨他二人一道入內。
唁禮乃柳桐倚匆匆備就,在他看來,很簡薄了,這個簡薄,是相較於太傅府邸平日喪唁來往的禮儀。那些僕從捧著輓聯、箱盒魚貫入內,驚得姚家下人飛奔去通報,姚老員外的幾個兒子聽到豐樂縣張屏的名字,覺得張屏兩字有些耳熟,但平日來往的大戶,又好像沒有張姓,來不及細想時,看見兩張又年輕又陌生的臉,都愣了一下。
靈棚已搭好,姚老員外已被挪入,張屏和柳桐倚在靈棚前敬香,孝子行完謝客大禮後,張屏道:「老員外陡然仙去,令人悲痛意外。」
長子啞聲道:「兒孫不孝,還未來得及孝順他老人家,就……」話到此處,淚流失聲。
張屏肅然道:「何症?」
二兒子泣道:「大夫說是中風心塞……」
柳桐倚寬慰道:「員外已登極樂,但請節哀。」
几子再謝,張屏又揖道:「在下還有一不情之請,可能入內一拜老員外?」
几子又一怔,柳桐倚嘆息:「仙者永極樂,仆身在凡塵,憑香憶音容,長敬奉,鐫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