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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李氏在堂上流淚叩謝,多謝青天大老爺替她夫君抓到兇手,更解開了璃娘近二十年的冤案。
「璃娘妹妹命苦,去了之後,說不定真成了神仙,那幾個晚上,不知道怎麼的,我老做夢夢見她,才想讓寫這個戲。大概是她知道這羅領來了,讓民婦替她申冤……」
晨曦之中,張屏走出刑部大門,有人在他身後道:「且慢。」
張屏回頭,只見王硯在一丈開外,負手皺眉道:「你,過來。」
第10章
張屏跟著王硯進了一間靜室,王硯讓人端上茶水,屏退左右,合上房門。
「這起案子,本部院的見解不如你,畢竟,你知道來龍去脈比我多。但,你找出了一個兇手,我找出了一個兇手,總算差不太多。」
張屏道:「今日堂上,若非王大人逼李七,此案就要,等金禮發醒來,才能破。」
王硯踱了兩步:「那是,那是,其實李七的證供亦不足,硬是被本部院詐了出來。」
張屏道:「李七的凶衣,應在他房間的,樑上,或地磚下。」
王硯擰眉審視張屏:「你是說,你亦猜到了李七是兇手?」
張屏慢吞吞道:「金禮發正面被刺,學生只猜到,動手的是戲班中人,李七,乃大人查出。」
王硯重重哼了一聲,拉開椅子坐下:「本部院不用你留臉面,我倒不信了。你怎麼就認定了元兇身份,說來給我聽聽。」
王硯抬袖斟茶,氤氳的茶霧中,張屏垂下眼皮。
「學生只是覺得,世上會用藥的人不多。」
要是誰隨便去藥店裡配一副迷藥,或者買蹊蹺的藥材,定然會被留意。
而璃娘一案,關鍵就是藥,她被藥迷奸,又被藥所害。
王硯的手微微頓住:「原來如此,是,這世上蒙著臉作案,又懂迷香的,大概就是兩種人。「
一種是慣於行走江湖的採花賊,但與璃娘交好數月,不像採花賊的作風。
還有一種,就是郎中。
郎中能深入內宅,看到璃娘容貌,他身上有藥材的味道,所以要用濃香掩飾。
這件案子像一張蒙了灰的蜘蛛網,張屏不過是恰巧看到了真正關鍵的那根線而已,沒什麼大不了。
王硯端起茶盞:「金禮發被害,你就猜是殺璃娘的兇手乾的,因為你那本戲?其實也可能是仇殺,以本部院多年的經驗,有些看似有關聯的案子,不過是湊巧而已,另有內情的十分多。這回恰好讓你蒙著了。」
張屏道:「大人說得極是,這兩個案子不能一開始就猜有關聯,因為沒證據。意圖謀害金老爺的兇手有二,顯而易見。行兇者必定是戲班中人,另一人負責布置迷局。但,誰是主謀,誰是從犯,及行兇緣由,都不清楚。」
王硯轉著茶盞道:「既然不清楚,你怎麼把它與璃娘案扯到一起去了?」
張屏依然用那副讓王大人覺得很不順眼的死樣子道:「學生有兩個憑據。一則,金老爺昏迷時,說了黃大仙。」
「他在糞坑裡熏壞了,昏話不可信。」
「二來,大人來審問在下時,問到了當年之事。之前沒問,忽然問到,顯然兇手有意漏出些行跡給大人。」
王硯將茶盞重重一放:「你的意思是,本部院信了兇手的謊言,反倒給了你線索?」
張屏不緊不慢道:「學生只是覺得,那兇手對璃娘一事,了解的太多,太過在意,若非與此事有重大幹系,恐怕不會如此。加之學生知道,戲班曾請郎中過來治嗓子,金老爺那夜拉肚子必然是因為瀉藥……」
王硯截住他話頭,擺手道:「罷了罷了罷了,你走吧。」
明明也算個不小的案子,被這個張屏這麼一說,好像是沒多大點的事兒一樣。
王硯仔細想想,的確不算個複雜的事兒。但這麼樁事兒,他居然都沒看破,王大人心裡堵得慌。他看著這個張屏,越發覺得慪得慌。
雖然慪得慌,張屏一隻腳要跨出門檻時,王硯卻又道:「對了,你這回科考,最好趴在榜上。本部院想看看你進了朝廷,是個什麼角色。」
張屏道:「學生儘量不辜負侍郎大人的期待。盡力趴上去。」 恭恭敬敬作了一揖,退出房門。
出了刑部,市集上已經熙熙攘攘,張屏摸摸長衫,從衣縫裡摳出了幾個銅錢,是他被押進刑部時,匆匆藏的。進牢房換囚服時,長衫被扒下來,扯破了,但錢還在。
張屏拿著這幾枚錢到街邊攤上,喝了一碗粥,吃了半張餅。
京城的好處就是,地方很大,人很多,誰都不會留意你,即便你剛從牢中出來。
吃完了早飯,張屏隨順著人流出了城門,城外河溝邊的葦子葉全被薅完了,一根根的葦子杆在太陽底下豎著,光禿禿的。
張屏沿著河向東走,他知道有個水坳,在那邊的山窩裡,長著葦子,應該沒人去薅。
晌午,張屏兜著一襟葦葉回到住處,陳籌已知道案子結束,歡天喜地,還到街上買了些酒菜以示慶祝。
張屏沐浴之後,卻沒有吃酒,反倒在院中倒弄,把葦葉泡進清水,又將缸中醃的鹹鴨蛋一顆顆取出來,仔細挑揀。
傍晚,蘭珏從司部衙門回府,轎子剛到府門前,行速忽然有些異常。
隨從道:「又有哪個書生想巴結大人,居然堵在門口送禮,前面正在轟他,驚擾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