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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覺得一路上的作為有得罪薛皎的地方,互相請了吃飯住店,雖然薛皎請的都是貴些的,有些不好意思,但說不定是算在公務費用內。這一路處得很融洽。
那麼大約是在宜平時,讓薛皎等了兩日,他有些不高興。
但張屏想,既然有這個事在,既然吏部讓薛皎去接,那麼自己必然還是會踏進這個門的。
等等,就再等等吧。
張屏遂又回身,尋思要不要去不遠處的某個茶攤坐坐。
還未走回大樹下,他忽然聽到一個聲音道:「張兄?」
張屏回過身,見竟是柳桐倚坐在一匹馬上,在不遠處望著他。
張屏一回頭,柳桐倚立刻翻身下馬,一臉驚喜的笑容迎過來:「張兄,果然是你。你怎會在此?啊,可是因升任之事過來的?」
張屏點點頭。
柳桐倚又道:「那怎麼不進去?」
張屏道:「未有文書,接引的那位大人沒來,因此在這裡等著。」
柳桐倚笑道:「哦,鄧大人現在沒事還時常念叨張兄呢。正好今天衙門裡有些事,我就來這裡跑趟腿。要不,張兄你和我一道進去吧。接引的人雖未到,辦你這事的司部不可能一個人都沒來。進去問問比干站著強。」
張屏便看向守衛,柳桐倚立刻向守衛拱手:「幾位,這位張大人乃皇上賜封的新任京兆府豐樂縣知縣,的確是奉命前來領取任職文書的。不知可能讓他與我一同入內?」
柳桐倚,負責吏部大門這塊兒的人自然人人都認得。
本部侍郎柳遠大人的親侄兒,先柳老太傅的嫡孫,今科狀元,現就在沒多遠的大理寺任職。
幾個護衛早在柳桐倚和張屏招呼時,心裡就咯噔了一下。看來這個小官真有些來頭。
連門吏亦從門房裡趕緊跑了出來,不待幾個守衛開口,忙先笑道:「自然自然,二位請入。」又對張屏更親切地一笑,「這位大人是辦升遷之事?那是歸文選司管,進去後,往左側走,第一個內院便是。升調科在院中東向第二個門,門口有牌。若尋不到,隨便找個人一問便可。」仿佛這才剛剛見到張屏一樣。
守衛牽過柳桐倚的馬,張屏隨柳桐倚進了門,柳桐倚道:「正好,我是去稽勛司,在升調司院子的後一層,恰能與張兄同行。」
邊說邊往內走,才轉過前院,柳桐倚忽而又道:「咦?」
張屏與柳桐倚瞧往同一個方向,只見有三人正在不遠處的廊下說話。
望著其中一人的側影,張屏不禁停下腳步。
嗯,是沒認錯。
柳桐倚脫口喃喃道:「大伯在啊,姑父怎麼也來了?」
第79章
上官言談,不可冒昧打擾。張屏再看了看廊下蘭珏,正要和柳桐倚一道往內院中去,與柳遠蘭珏說話的稽勛司郎中潘絢卻瞧見了他二人,道:「那邊好似是二位大人的賢侄柳斷丞。」
柳遠和蘭珏都側身看去。階下小吏忙傳遞眼色,向張屏和柳桐倚示意。
張屏跟著柳桐倚停下腳步,向三人施禮。柳遠道:「都遇上了,還站這麼遠作甚?」
柳桐倚方才先走上前去:「三位大人說話,不敢唐突打擾,故未問安,望請恕罪。」張屏跟著他又向三人再行禮。
潘絢笑道:「是了,大理寺曾知會過,今日為些事務要來找本司。竟是讓柳斷丞過來。恰好蘭大人也在,真真巧極。」瞧著柳桐倚身後的張屏,卻有些疑惑,一個地方從七品的縣丞,怎會出現在吏部之中?正要詢問,蘭珏已含笑開口:「是甚巧。」視線掠過柳桐倚,看向張屏,「更巧是你今日也在此。你二人乃是一同前來?」
張屏躬身:「下官來領調任文書。」
柳桐倚亦躬身:「下官在衙門外遇見了張縣丞,就與他一道進來了。」
柳遠道:「哦,你便是那新任豐樂知縣張屏。」
這次王硯和馮邰搶案嗆起來,皇帝將陶周風的愛徒丟到京兆府做知縣和稀泥一事,柳遠自有耳聞。聽到張屏這個名字,總覺得耳熟。
後來皇帝居然為升任一個知縣下了道聖旨,大理寺又將張屏協辦謀逆案的功績送到吏部,讓加進張屏檔案,證明他當得起聖旨封賞。「會辦案」這個關鍵點終於觸發柳遠想起,這個張屏,正是那個協助辦了今科進士被殺一案,將陳子觴的舊案再度翻出,還因此得功名,成了父親的愛徒陶周風門生的年輕人。
原來就是他。
才剛要上任,玳王便被流放到他所轄之境,龔尚書離京時,還要從他的縣境中經過。
因此柳遠不得不親自叮囑下屬,務必以領遷任文書為名,著他到吏部來一趟。
柳遠打量了一下張屏,看著倒是踏實。
「不曾有人接引你進來?」
張屏再躬身:「承蒙傳召接引至京,一路照拂。今日是自己過來的。」
柳遠微微頷首:「哦,雖然我部文選司主升調,但你應去驗封司。」
張屏一揖:「多謝大人指點,下官這就過去。」
柳遠又道:「在行館住得可還習慣?」
其實張屏被柳桐倚帶進來,連個引路的人都沒有,蘭珏、柳遠和潘絢三人餘光一掃就看出究竟。以三位大人的身份,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不當入眼。但柳遠是清官,極看重名譽。蘭珏站在這裡,方才又似有似無地點了一下。此事他更必須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