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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滅那麼快,與楚朝皇室遺脈太多也有關係,跟地里的小韭菜一樣,隔一段時間就冒出一大片來頂著「反順復楚」的名號鬧一鬧,撲完一波又出一波,綿綿不絕。前朝皇帝恨而稱之為「楚虱」。
楚朝自康帝到楚朝亡,約八九十年,這些年裡,好道術又配用這種棺材的人,至少有一百以上。
而且……
蘭珏繼續打量石棺:「此若為槨,樣式卻不大對。楚朝因好道術,尤講究墓葬,木棺石槨,取木生石養之理,以棺身為地,棺蓋做天,或天分地合,或天合地分,必得有其一。也就是木棺的棺身或棺蓋,必須得有一樣與石槨嵌合。」
可這口石槨的內里非常光滑,槨身或蓋都沒有槽溝和鑲嵌痕跡。
王硯皺眉:「什麼意思,這東西不是槨?」
蘭珏道:「以我愚見,這看來是口疑棺,並非真正存放屍首所用。但蓋上詩句又甚玄妙,不大像單純只為跟盜墓賊開個玩笑。」
王硯盯著石棺摸了摸下巴:「這東西真是越來越讓人迷糊了。不要緊,那具女屍,甚至姚家,肯定都和這石棺有聯繫,再挖挖別的線索,串起來,就有答案了。」
蘭珏道:「可惜不在京城。楚朝用得上這種葬儀又可能葬在京城附近的,史料上應能查到。有了名字,再加上其他線索,或者真相便出來了。」
王硯道:「我這就讓人回京城查。佩之,真是多謝多謝,下山後咱們一道吃酒去。」
蘭珏委婉道:「天已不早,還是快些回縣衙為上。」
王硯請客,肯定是花自己的錢,但席面排場必不會差。若被有心人參上一本在這樣要命的時刻大吃大喝,就算王太師同是他二人的親老子,恐怕也護不住。
王硯道:「嗯,也是。老馮都去跟兵部借人防止番子行刺玳王了,你這裡更得多操心。」
蘭珏一怔:「什麼?」
王硯挑眉:「你不知道?還當你這次過來就是為這事來和老馮碰頭,敢情他沒告訴你?」
蘭珏詫異:「馮大人怎會說起番邦行刺玳王?」
王硯道:「這等隱秘公務,我就不知道了。只聽聞前兩天馮邰去了趟兵部詢問番邦事。」
蘭珏愈發納悶,朝廷與他國往來事務,皆歸禮部和鴻臚寺管,但一些邊關敵情之類兵戈陰謀事,就歸在兵部,直接上報皇上。
塔赤是小國,一向仰仗天朝護佑,都爾古都和察布察里克都在爭取朝廷的支持,怎麼突然牽扯到了兵部?
若真有什麼,也該是宗正府查,皇上必也要告知,為何是馮邰這裡辦?
蘭珏便道:「京兆府事務眾多,或是馮大人另外有什麼要緊公務。」
王硯道:「但我過來的時候,我爹還囑咐了一句,到了豐樂,凡事小心仔細。」
蘭珏滿頭霧水,馮邰去了兵部的事,王硯必然也是從王太師那裡得知。
若不是跟豐樂有關係,王太師不會這麼交待兒子。
蘭珏越琢磨越覺得蹊蹺,急急爬上軟梯出了暗室,與王硯一道趕回縣衙。
縣衙這廂,馮邰又嚴厲詢問了張屏一通關於丁威的事。
玳王鬧下的禍事張屏都不知道,也不明白為什麼馮邰判斷番邦會行刺玳王。
他仍覺得,丁威是為了姚員外和姥姥廟來到了豐樂。
丁威與同夥放火燒縣衙,是要拖延查案,目的還是在女屍和石棺隱藏的秘密上。
他將所有看出的都如實稟報,一些證據不足之處,馮邰難得地沒有斥為臆想,只道:「罷了,你速速出去,令人把守好牢室,任何人不得出入。但不要將此事泄露半分。丁威你不必再審,亦萬勿讓其看出你疑心他是番邦人的端倪破綻。稍後本府再親自去看一看。」
張屏領命,又稍稍抬頭:「下官想請教大人,可是大人驗看姚員外屍首時,發現姚員外之死與番邦有關?」
馮邰臉色鐵青地盯著了他片刻方才道:「待蘭侍郎與王侍郎回來,本府再一併說清此事,到時會讓爾在場。」
張屏行禮退出了門。
廊外晚霞正好,他按照馮邰的交代吩咐了屠捕頭與眾衙役,剛打算去卷宗庫瞧瞧,謝賦又袖著一本冊子匆匆而來。
「挖出石棺的破屋原主已經查著了,很是奇怪,此屋本朝之前便歸這戶人家所有,但除此之外,這家人的生死婚姻出丁記錄,一概全無。」
第117章
戶籍卷宗記錄,焦二所住破屋的原主姓蒲。
蒲氏先祖蒲祖留在順太祖建元二年購得此屋,當時有院兩進,正屋堂屋三間,廂房十二間,另廚房一,柴房一,廁房二,並田十二畝,入此鄉籍,但辦了客商文牒,田地應該是租給了他人耕種,稅賦都按時交納,出丁則用銀錢抵扣。
卷宗上只記錄了,某年某月某日,田屋祖人改為蒲某某,系原主蒲某某之子。直到本朝亦是如此。
按照卷宗記載,最後一位屋主名叫蒲定,字繼守。按照本朝律,客居他處者,須五年回鄉重辦文牒,延而未至者,次年衙門會向客居之地核查,若未查得,本人又仍無音訊,便斷為失蹤,三年後田畝房屋即充為官用。
蒲定最後一次重辦文牒在淳和二十一年,至聖五年斷為失蹤,至聖八年田畝房屋充公,至聖九年房屋由官府租給焦二。
張屏在小廳中捧著謝賦帶來的冊子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