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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從一開始,她就在準備著,如果女婿靠不住,她便用這個身份,引出那些兇手,為丈夫和女兒報仇。
張屏望著姚夫人。果然姚夫人微微直起了身:「民婦只覺得,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張屏便又問:「令曾外祖母搬回豐樂縣,是為了繼續守著和王墓?」
姚夫人再伏地叩首:「稟大人,並非如此。而是先曾外祖母知道,民婦的公公,還有此後的兒孫們,只要身上流著蒲氏與夷族的血,就永世難安。何況那些夷人仍會來挖和王墓,可能還會找到民婦的公公。先曾外祖母覺得,解決此事唯一的方法,是把和王墓的秘密告訴朝廷。」
王硯微微眯眼:「如此?卻是有見識。」
姚夫人澀然道:「大人必然覺得民婦此時為了開脫才這麼說。民婦敢立毒誓,先曾外祖母、民婦的公公與先夫的確都這樣想。只是,他們都不知道那座墓的秘密。蒲氏舊宅下的,是座假墳,真正的和王陵墓,蒲氏每代只有一個人知道。先祖母被害後,這個秘密便失傳了。」
姚連珠不知道真正的和王墓在哪裡,只拿到了蒲離離留下的《青烏經》等書冊。蒲離離的兒子當時才三歲,更加不知情。
「敝府確實有顧慮,如果拿不出秘密,貿然告知官府,恐怕官府不會相信。」
姚家雖然挺有錢,但在官府里沒有人脈。萬一又遇見了一個公羊遜呢?那等著他們的就是萬劫不復了。
「先曾外祖母、民婦的公公及先夫都一直想找到那座墓的秘密,直到公公過世後,先夫才打算放棄。這麼多年這件事無人再提起,他以為能就此過去了。他想讓函兒、岐兒和廬兒好好念書,考上個功名。如果此事之後不再鬧起,便就徹底忘了罷了。倘若又鬧出什麼,再告知他們真相,稟報朝廷,起碼能直接稟報與府尹大人或侍郎大人這樣的青天大人,不會再遇上又一個公羊遜。卻不曾想,他三人都不爭氣,書念不好,廬兒竟還……」
姚夫人泣不成聲。
張屏道:「本縣初次到姚府,夫人讓人來稟報,《青烏經》等書冊被竊,便是在委婉提示真相。其實夫人知道,偷東西的,就是姚廬。」
姚夫人哭著叩首:「那日大人親自詢問,民婦多有欺瞞。不敢求恕。」
張屏道:「夫人雖包庇了姚廬,但正因夫人的提示,本縣方才確定了此案與和王墓及東真國聯繫。」
姚夫人顫身看向姚廬。
「民婦當時……以為先夫是被逆子氣出了病,又覺得對不起謝大人,才,才……若那時知道先夫死時真相,民婦一定親手打死這逆子交給大人!」
張屏聲音放緩了些許:「姚員外與夫人何時發現姚廬與東真國人有關?」
姚夫人勉強壓住哽咽:「那逆子不見後,先夫便覺得有些不對。謝大人當時不在縣中,因屠捕頭他是……先夫不敢信縣衙的刑房,便讓人去京兆府報案。幸而得侍郎大人前來。」
王硯道:「本部院那時確實忽略了暗藏的枝節,導致後來種種。」
姚夫人轉向他叩首:「侍郎大人明察秋毫,立刻便找出了誘騙逆子之人。只是敝府之事,世人難以想像,怎能讓大人自責。系娘那賤婢在敝府多年,民婦竟不曾看出她是夷女細作!」
張屏道:「姚廬出走,實際是在試探,令姚員外想到東真國與和王墓,從而窺察和王墓的秘密。」
姚廬的身體晃了一下,仍面無表情。
姚夫人痛哭:「這個逆子畜生!先夫……先夫和民婦都知道,他不可能跟那個賤婢有什麼私情。先夫發現了他寫的東西,還有書……」
張屏道:「可能是他有意讓你們發現。」
姚廬再僵了一下,冷冷抬眼看向張屏。姚夫人一怔,猛地向他撲去。
「你這個小畜生!畜生!我不該生你!我跟你爹當時就該打死了你!生了你我對不起列祖列宗!畜生!畜生!!!」
姚岐哭著抱住姚夫人,衙役不得不上前攔阻,將依舊面無表情的姚廬拖到一旁。
堂上的其餘人皆沉默著,張屏和王硯也未再繼續發問。
許久後,姚夫人的喉嚨中才發出零碎的殘音。
「先夫,先夫那時不舍這小畜生……民婦……也,也護著他……先夫想了結此事……連累謝大人,先夫良心不安……先夫,先夫……」
張屏道:「姚員外到京城,其實是想找馮大人,說出全部的秘密。」
姚夫人捂住了嘴,用力點頭。
張屏緩聲道:「東真國人也猜到了姚員外的用意,所以,員外才遇害了。」
而且,東真國的人不相信姚員外不知道和王墓的秘密,所以姚員外死前,身受酷刑。
姚夫人發出一陣不成人聲的悲泣,又撲向了姚廬。
「是不是你把你爹的事告訴了那些人!說!你這個畜生——!!!」
姚廬渾身顫抖,僵無人色的臉上終於流下了兩行淚水。
第158章
衙役掏出了姚廬口中的布,姚廬雙唇顫了又顫,最終低啞吐出一句:「娘,這些都是狗官們的伎倆,休要被蒙蔽。」
王硯再一擺手:「帶上來。」
衙役又塞住姚廬的嘴,拖到旁側。門外侍衛押著丁威和假糧販入內。
這兩人看到跪著的姚廬,均露出一怔的神情,繼而又不看他,被衙役推到堂中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