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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硯策馬在他身側:「佩之,你還成麼?可要換馬車?」
蘭珏道:「不必了,還是騎馬快些,莫耽誤正事。」
王硯道:「其實也不大急,我料那出棺材的井口處,一時半刻挖不出什麼來。人皆好奇,那裡曾出過這麼神異的事,怎可能沒人再去挖一挖。現在他們正鏟著的,還是旁人挖過的土。」
蘭珏望著前方道路:「看來王侍郎不是帶我去觀井。」
王硯嘿然一笑:「當然不是,咱們去看山。」
張屏挾著捕快從客棧搜來的包袱,再去求見馮邰。
馮邰正在聽一個侍衛稟報事務,聽傳報便讓侍衛先站到一旁,著張屏先進來。
「你已查得那人確係疑犯的證據?」
張屏躬身捧上包袱。馮邰道:「只把證據講來。若事事都要本府親自驗看,還要你何用?」
張屏收回包袱:「稟大人,下官只查得此人的身份系偽造。下官前來,是有一疑問請教。大人可知番邦哪國盛行道法或有道士?」
馮邰神色霍然一厲:「為何這般問?」
張屏道:「被抓回的那人,一些舉止,像是番人。」
馮邰猛站起身:「什麼時候看出來的?怎不早早報來!」
張屏抬眼:「下官只是憑細節推測……」
馮邰打斷他話尾,向那侍衛喝道:「速取本府印信,調所有暫時能調動的人,接迎玳王!不得有絲毫耽誤!快!」
張屏困惑看著馮邰。
馮邰一拍桌案:「混帳!混帳!與番邦有關,為何早不稟報!蘭珏現在何處?」
張屏道:「蘭大人與王大人一同出去了。」
馮邰再一擊桌案,臉色鐵青:「來人,去將蘭侍郎給本府請來!姚府那裡,務必守好盯住!」
蘭珏與王硯縱馬到了壽念山腳下,把守的侍衛衙役讓開道路。
清晨的濃煙冒得甚高,十里八鄉都傳開了姥姥廟失火的事,許多百姓圍在山腳下。侍衛與衙役分開道路,環護蘭珏和王硯上山。
「大人,火起之處在那邊接近山頂的樹林裡,卑職等正在驗看……」
王硯一擺手:「那地方不忙著看。」帶著蘭珏徑直到了慈壽觀。
觀中道人已被王硯命人清點後暫時圈了起來,蘭珏隨大步流星的王硯來到後殿,王硯將他帶到放置那口石棺的暗室洞口前。
蘭珏攀下繩梯,瞧著橫在眼前的大石棺道:「王大人真是讓蘭某開眼見了一件寶物。」
王硯咧嘴:「棺材棺材,升官發財,多好意頭,待你回京,一準高升。」
蘭珏道:「謝王大人美意,願托吉言。」
王硯親自提著燈籠走到石棺前:「不用謝,幫我掌掌眼看看這寶貝有什麼來歷。老馮那個屬夜壺的,嘴上的塞子塞得越嚴,肚裡一定越憋著大料。單憑一個富戶之死及他對我的濃濃愛意,應不至於讓他親自跑到這縣城來。待你幫我看出線索,我再找他談談心。」
蘭珏無奈走到石棺邊:「墨聞兄,我對此類老物確實少有涉及……」
王硯舉著燈籠柔聲道:「沒事,你慢慢看,我不急。」
蘭珏亦從侍衛手裡拿過一盞燈籠,親自提著,先繞棺查看了一番,王硯又領他去看那棺材蓋上刻字。
「姓張的那小子說,從這刻字看,棺材裡本來應該是個男的。」
蘭珏點點頭:「不錯,單從這詩看來,這副石槨應是預備存放一男子屍首所用。自題墓碑自繪身後圖形,吟詩玄虛以為讖言偈語,都是修道修佛者常行之事。只是……」
他提著燈籠,再照了照石槨內。
「若說是槨,有些地方好像不大對。我再看一看。」
王硯緊跟在又繞向棺尾的蘭珏身側:「佩之,哪裡不對你就先說,莫賣關子了,我又不是老馮,逮著什麼都要證據。」
蘭珏彎腰仔細查看棺身的花紋,抬手撫向某處。
第116章
王硯亦湊到近前,見蘭珏所觸,是銜芝仙鶴旁的雲紋。
「墨聞兄請看,這些雲都不成朵。」
王硯哦了一聲,那些石刻的雲紋,的確都是一縷縷的,類似水紋般的道道,不過這種雲紋在畫卷雕刻中甚常見。
蘭珏道:「這種雲紋樣式始於楚朝康帝之後。康帝之母梁惠妃夜夢一朵祥雲入懷,後有孕誕下康帝。康帝的小名便叫祥雲兒。康帝登基之後,避其名諱,雲紋便不成朵,皆繪做流散水波模樣。」
待楚亡而前朝立,成朵的祥雲方才復用。
蘭珏再指向旁側的蝙蝠刻紋:「而這些蝙蝠的翅上又托著日月,前朝太宗名昭成,登基前乃福王。」
那麼前朝太宗之後也可以排除了。
「石刻雕工並非近代手法,若非有人刻意做舊,可以斷為是楚朝後期之物。」
王硯咧嘴:「佩之好眼力,幫了我大忙了!」
蘭珏道:「不敢不敢,辨形斷代這些我不大懂,只能憑花紋推測。不過,這口石槨樣式大小,乃王侯所用……」
王硯摸摸下巴:「我不好看那些史書之類的。那個楚朝的皇帝是不是很能生來著?而且那一朝喜歡神神道道的也挺多。」
蘭珏頷首,楚朝盛行道術,尚養氣論玄,尋方煉藥。不少皇室宗親都與道流來往,並自號某某道人,某某居士。且皇室人丁興旺,單康帝就有三十多個皇子,封王並活到七十多歲的快有二十個,這些皇子又生了一堆兒女,這堆皇孫皇孫女復又生出一堆……後來天下土地都不夠封,百姓養不起宗室,民亂頻起,邊疆又戰亂不斷,終至覆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