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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硯一點頭,就近點了兩個侍衛退到石門外。
張屏再施一禮,徑直走到乾卦牆邊,抬手推了推乾卦燈柱火盆下的蓮花托,那托竟緩緩轉動,張屏推著其轉了六圈,再往地上卦象上按了幾下,地面突然抖動,石門轟轟合攏,穹頂處撲簌簌落下了一些碎渣。
張屏又走到坎卦處,將燈托轉八圈,再又往地上卦象上按下,地面再度開始顫動,陰陽池黑色池身緩緩沉下,露出一道梯的頂端。
幾名侍衛迅速奔到洞口邊,向洞中降下一盞燈籠,再向王硯請命先入。
另幾名衙役靠近其他柱子,張屏道:「這些應該不能用了。」自也走到近處的巽卦旁,推推燈托,再按卦處,石殿牆壁抖了幾下,又掉下兩塊碎渣,其餘什麼都沒發生。
張屏站起身,王硯站在洞邊,負手看他:「離坎相對,離卦乃升,坎卦便落。離卦開啟時,坤位石門開,故而乾卦方位閉合石門才能啟動坎卦。是本部院未夠細緻想到這些,又讓你先了。我亦想過,燈柱亦是開啟機關的一步,但你如何知道,燈托該轉幾圈?」
蘭珏亦望著張屏,方才張屏旋轉燈托時,他也留意數了圈數,六和八……
張屏垂下眼皮:「回大人話,下官發現這殿中方位可能是錯的,便推算了一下本來應該的方位。」
蘭珏道:「你讓無昧拿羅盤,就是想證實這一點?你方才在乾卦和坎卦處轉動燈托的次數與卦象之不符。」
乾卦在先天八卦中,方位為正北,對應數為一。在後天八卦中,方位西北,對應數是六。
張屏在乾卦處轉動了六下,和後天八卦所對應數相同。
可八這個數字,在先天八卦中是正南方位的坤,後天八卦中對應是東北方位的艮,都和坎卦沒有關係。坎卦在先天卦中方位為西,對應數六,後天卦中方位是北,對應數是一。
石殿地面上所刻卦象,乃先天八卦。機關如此,只有一種可能——
「難道,殿中所刻的卦象,並不是正確的方位?先天卦,六是坎。你方才按下的乾卦機關,其實是坎。而你按的坎卦機關……」
張屏從侍衛手中接過燈籠,照亮坎卦處:「大人請看。」
蘭珏走到近前,果然,石磚雖被塗成了坎卦,但凹下去的形狀卻是,坤!
無昧咬指:「貧道真是糊塗了,阿屏啊,這乾不乾,坎不坎的,到底是……」
張屏道:「其實就是混淆了方位,這間石殿的地面和牆壁,原本都會轉。」
無昧倒抽一口冷氣:「會轉?」
張屏看向穹頂:「但此時轉不了了,已被機關卡住了。」
無昧也盯著穹頂,還是很暈。張屏從衣袋裡取出了一枚雞蛋,將大頭向上,緩緩轉動。
「假如這上半顆便是石殿,原本機關一動,它的石壁便能這樣轉。」
張屏再敲敲蛋頂,敲碎些許蛋殼。
「但,石柱升上來後,放置石棺的石床卡在這裡,它就轉不動了。」
無昧盯著雞蛋,舔舔嘴唇,咽咽唾沫:「可,為什麼它要轉?」
張屏舉著雞蛋,肅然道:「轉,是機關。」
王硯看看周圍:「本部院被你轉得也有點糊塗了。」
蘭珏溫聲道:「張知縣的意思,大約是,此殿本是個顛倒迷魂陣。與書中所載八卦迷魂陣類似。只是八卦迷魂陣是用陣法讓人困住,使得人分不清東西南北,難辨生門死門。而此殿則是用磁石和錯卦混淆方位,再以機關之力,旋轉牆壁地面,困人在其中。」
張屏雙眼亮亮地望著蘭珏,王硯挑挑眉:「聽來,是很精密,然在此案中,並沒有什麼用處。既有如此機關,那棺中女子,何必還要砸水銀,扔瓶子,直接轉一轉,把案犯困在這裡,拼個同歸於盡,餓死他們,不就成了?」
張屏道:「她必須按下那個機關,關上另一扇門。下官亦還不能完全推測出,為什麼她放棄啟動其他機關的機會,也要先按下那一卦。」
蘭珏已走到了升起石柱的機關前,他也發現了這其中的奧妙,事實上,所有的卦象都是由九塊小石磚組成,只是朱紅的顏色讓人忽略去察看其中的縫隙,令人直接相信了所繪的圖像。
看破之後,這些障眼法其實很簡單,但一個疏忽,便會被誤導。
就好像經過了彎曲斜插的甬道,進入玄宮內,再看到和王的銅像,下意識便會覺得,銅像所坐上首,應是正北。銅像背後的門,理所應當是後面這間圓殿的正南,就此相信地上的卦象,迷離顛倒。
被棺中女子按下的機關,卦象上所繪是離卦,可陷下的卻是直直的三道,,乾。
乾,這裡才是北,對應著天。
直把天門開,送我歸闕台,真實的含義?
王硯盯著掏出一張紙把雞蛋包起來的張屏:「你所說的關上另一扇門,肯定不是指此殿的石門罷。」
張屏躬身:「回稟大人,門,在下面。」
王硯眯眼:「如斯肯定?」
張屏揣起雞蛋,微微抬首示意上方。
「大人,有開,必有合。」
王硯抬眼看了看穹頂,再收回視線注視張屏:「你帶了幾個煮雞蛋?」
張屏一愣,無昧咳了一聲,暗暗扯扯他袖子,張屏從衣袋中取出另一枚完好的蛋,雙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