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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人穿的是尋常服飾。
「三具骸骨都應死於數十年前。」
王硯抬指叩了叩座椅扶手:「聽來這個蒲定很不簡單,那個被斷為失蹤的道人,或就是屍首之一。」
馮邰道:「證據未足,尚無法做結論,若蒲定乃兇徒,如斯勇悍善殺,怎不知拋屍,偏要埋在住處附近?」
王硯道:「女屍與男屍待遇也不一樣。又或者,這三具男屍的其中一具,就是蒲定。」
真的是蒲定殺了這些人?
那麼,那名女屍生前到底是什麼人?與蒲定有什麼關係?
若蒲定也在三具屍首中,殺他的,又是誰?
張屏再施一禮:「下官還想請教蘭大人,哪些番國信道?」
蘭珏方才焦慮之下說了重話,自覺失當,便緩聲道:「鄰屬小國,習儒習道者甚多,乃至用我朝文字曆法,屬藩小國更不用說。」
張屏道:「下官想問西域北疆。」
蘭珏看了看張屏,略一思索:「西域北疆各番國習我朝言語文字者,只為邦交往來,屢犯邊境如瓦韃等國,用漢官,習漢字,是圖謀不軌。真正文字曆法都乃其自有,所信也是番邦教派。不過,你這樣一問,本部院倒是想起,史上有一東真國,一度甚壯大。其王族先祖據說是羌奴與某朝亡時流落番境的皇室遺脈所生,舉國行華夏曆法文字,官制、王侯與官員服飾更遵周禮,屢犯邊疆,野心甚大。楚朝末年,險些真入侵了中原,但後來因王位爭鬥內亂,數十年前被瓦韃、樓拔等國聯而滅之。」
張屏再躬身:「多謝大人賜教。」
馮邰與王硯亦都凝神聽完蘭珏講述,馮邰道:「蘭大人真淵博也。」
蘭珏欠身:「馮大人謬讚,下官竊食禮部俸祿,方才所言,如地方衙門之升堂,刑部之錄供,不過入門須知之皮毛爾。」
馮邰道:「蘭大人過謙。」
張屏再又行一禮:「下官想求告退。」
馮邰一瞥他,點頭准許。
張屏退出門,匆匆走下台階。
案情真相,在紛亂中已漸露輪廓,當下他還急需查清幾件事。
剛走到院中,又有幾道黑影箭一般奔來,掠過張屏身側,帶出一陣森森的風。
張屏不由得隨之回身,望向正堂猛大開的門。
「大,大人……玳王殿下遇刺了!」
蘭珏霍然起身,手中茶杯跌碎在腳邊。
侍衛匍匐在地,咚咚叩首:「卑職等罪該萬死,殿下失蹤了……」
第119章
燈燭搖曳,夜風襲窗,蘭珏忽然聽到了蘭徽的聲音。
「爹爹,爹爹……」
他側首,只見蘭徽袖著一卷書站在門邊。
「爹爹,書里有幾句話兒不甚懂,先生已經睡了。」
蘭珏不禁微笑。蘭徽怕打雷,每到陰天下雨時,有再多下人值夜也睡不著,蘭珏便會給他講些傳奇故事聽,待他睡著了再離去。有下人勸過蘭珏,少爺年紀漸漸大了,再這麼寵著不妥當。給蘭徽開蒙的老儒學問好,但平生持無鬼論,最恨子虛烏有事,更對蘭珏道,當爹的給兒子講捏造的故事,等於是在餵親兒子吃砒霜,蘭徽這個年紀所學的東西正是立身立形之關鍵,歪一點就難成材了。蘭珏於是不再去講了,但每到下雨時,蘭徽總是找各種藉口過來,繞著彎子問各種問題,蘭珏順著他說些逸事典故,等蘭徽瞌睡迷糊或睡著時,再送他回房。
蘭珏也反省過自己這樣是不是更慣著蘭徽了,但看著蘭徽眼巴巴望著自己的模樣,便溫聲道:「怎麼這時候還沒睡?沒人通報,也沒人跟著你?哪裡不會了,拿來給爹爹看看。」
蘭徽的雙眼頓時亮了,歡快地向蘭珏奔來,忽然腳下一絆。
蘭珏脫口喊了一句「徽兒」,身體一頓,猛地睜開了雙眼。
燈火依舊在搖曳,車身顛簸,馬車正在飛速疾奔。
對面的馮邰自卷宗上抬眼看蘭珏,蘭珏坐直身:「竟不留神睡著了,慚愧慚愧。」
馮邰淡淡道:「蘭大人非無意睡著,本府命人在你臨來時飲的茶水裡加了些安神的藥材。蘭大人昨夜通宵奔波至豐樂,白天又勞碌一天,若再通宵趕路,出了什麼岔子,本府這裡更擔待不起了。」
蘭珏心知,馮邰這般做,其實是出於對他的同情,便拱手道:「多謝馮大人。稍微眯了一時,精神是好了許多。敢問已行到了哪裡?」
馮邰道:「再行兩刻鐘左右差不多就到了。」繼續翻閱卷宗。
蘭珏抬手掀起車窗簾,漆黑夜幕中,唯有樹影綽綽。
玳王不見了,與玳王一起不見的還有蘭徽。
據趕來縣衙的暗衛稟報,玳王一行辰時自驛館出發,徐徐前行,中午如昨日一般在一處空地用了午飯。再啟行時,忽又有一隊車馬自遠處來,看僕役服飾及車馬配飾,似是太傅府的。
玳王這邊隨行的人,尤其卞公公瞧著便有些納悶,昨天雲太傅的公子已跟著懷王殿下一行來露過臉了,按照雲太傅一貫的行事,不應該再有此舉。
幾個隨行前去阻止這群人靠近,一個家人打扮的男子立刻迎上來說,家主人想向小少爺請安。
隨行回稟,卞公公瞧著那家人也眼生,就讓回絕。卻不料那自稱太傅府家僕的男子手中突然飛出幾枚暗器,幾個隨從頓時仆地。那隊人馬也紛紛亮出了兵器,與現身護駕的暗衛們戰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