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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這殿中,只有靈台,上面掛著一幅捲軸繪像。整修時工匠們把靈台稍微加寬了一些,外面包一層漢白玉片。
侍衛們麻利地把木像抬到了一旁,迅速鑿開靈台。張屏繞著木像看,王硯不屑與他同看,便將謝賦又喚道牆角,問他些慈壽觀之前的事,無視張屏向這方支楞著的耳朵。
「昔年懸掛的捲軸你可有留存?」
謝賦恭敬道:「回稟大人,那是件舊物,觀中舊物,下官都命人特用一屋存放,有些還按原來布置擺放,留待參拜者觀看。」
譬如那屋子門口,他特意讓道人們擺了張舊桌子,上面放了以前道觀中的舊香爐,既阻擋了香客入內觀看,觸摸損壞舊物,到門口的香客還會主動往香爐內放銅子兒,人旺的時候,一天到中午之前,能滿滿堆好幾爐。
唉,那時的他,是多麼分毫必算的一個人,此時想來,悔否?
不,不悔,但,又想淡淡一笑。
「大人!」王硯隨從的一聲呼喚,打斷了謝賦的思緒,「出來了。」
王硯微皺眉快步前去:「剛到地皮,你說出來了?」
張屏已先一步站到了「出來了」之處,一臉王硯想把他一腳踹開的模樣凝望地面,王硯一跨步到近前,目光越過磚土堆,怔了一下,轉目望向跟來的謝賦:「這個,你不知道?」
謝賦愣了。
「下官當日整修此地,縣民聚集,下官乃是讓道人一旁念經,方才加寬修整了此台,未敢多動,不曾想……」
不曾想靈台下,竟不是直接埋著棺材,而是有一扇門。
門扇外層是鐵,上刻幾行字——
入者生,入者死,生生死死死死生,不生不死無死生。
張屏蹲下身摸摸門扇:「葬殮之處,不應用鐵門。」
鐵,和棺材上的釘子,不一樣,似是一般的鐵。
王硯一擺手:「連對仗都沒有,什麼顛顛倒倒的,開!」
侍衛用鐵杴一撬,門扇打開。
第103章
一個黑漆漆的窟窿露了出來。
侍衛麻利地點亮一盞燈,用繩吊著,緩緩放入門洞中。
「稟大人,未曾見有梯子。」
王硯道:「那應該不深,再把燈往下放放。」
侍衛便又將燈再緩緩下放,片刻,驚喜道:「大人,果然不深,大人英明,小的欽佩不已!」
王硯一笑:「修這個坑的工匠應就是縣裡的,這裡當年又是個小廟,想來搞不出什麼大機關門道,若坑修得深了,沒梯子,怎好爬上爬下?再則此處乃山頂,土層薄,下面都是山石了,要挖深坑也不易。」
眾隨從與侍衛都滿臉佩服讚嘆,隨從道:「大人真神了,小的跟著大人,總能長好多見識。」
王硯呵地又一擺手,吩咐左右取來繩梯,放入洞中。
一個侍衛便要下洞,王硯道:「且慢,這洞也不知多少年沒開了,等換換氣再下。」
侍衛立刻跪倒:「謝大人關愛下屬!」
張屏和謝賦只管在一旁看著,張屏又蹲下身,摸了摸門洞口的磚沿。
再過了約一刻鐘左右,方才有兩名侍衛先下到洞中,王硯提提袖子瞥了一眼張屏:「你也一起下來吧。」王硯的隨從滿臉仰慕地望著王硯順梯而下的身姿:「我們侍郎大人就是這樣,事事都親力親為。查每個案子,都要仔細親自驗看。有好些時候,我們這些下屬,做的都遠遠不及大人。」
張屏道:「嗯。」就要下梯。謝賦不得不把他的袖子一拉,向王硯隨從道:「下官能隨侍郎大人辦案,真是福分。」
姓張的之眼力價他實在越來越佩服了,立刻就跟著王侍郎下梯子,正好一步步都踩在王侍郎頭頂,真是嫌自己命長。
張屏總算暫停下了,王硯的隨從道:「小的更是只願今生追隨大人,便別無他求了。」
謝賦輕輕一笑,唉,好累。與這世間,還有什麼可感慨的?也就不多想,這都是為什麼了。
等王硯到達坑底,張屏也跟著下去了。
謝賦抱著離別此世時再多見識一點也無不可的念頭,亦隨後而下。他不擅攀爬,繩梯軟且晃,官袍衣擺袖子都甚累贅,靴底也有些打滑,先到坑底的一個侍衛幫他扶著梯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雙腳踏上實地時,官帽也歪了,腰帶也斜了。
謝賦整理儀表,一轉身,立刻看到一口巨大的石棺。
張屏和王硯已都一臉嚴肅地站到石棺邊,王硯道:「再放幾盞燈下來,再下三四個人。」
侍衛抬頭傳話,謝賦走向石棺。
此處算是一處墓室,約比尋常人家的堂屋大些,一人多高,但是圓形,地上甚平坦,周圍牆壁用牆泥塗得平整整的,有些牆泥脫落,露出磚和磨平的石塊。有幾分類似百姓家中的地窖,甚是陰冷,但還算乾燥。
石棺擺放在墓室正中,以洞口及繩梯的方位判斷,棺頭向西,棺尾向東。張屏蹲下身,摸摸地面,王硯亦抬腳蹭了蹭地,侍衛立刻開始清掃地面上的浮土。王硯、張屏與謝賦暫退到洞口下,捂住口鼻。
侍衛的動作輕而快,迅速將浮土小心攏起,並未揚起太多灰塵。片刻後,浮塵大略掃盡,謝賦不由又一驚。
原來這墓室的地面,竟被黑白兩色漆漆成一碩大的陰陽雙極圖案,陰陽雙眼,皆是朱紅色,石棺的棺頭就在陰眼處,而棺尾在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