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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審開堂,與一審時的陣仗差不多,只是陶尚書身邊站的人換成了一個穿絳紅侍郎官服的官兒。

    金李氏認得此人,他是當朝王太師的長子王硯,她聽小五說,班子在禮部蘭侍郎家唱戲時,這位王侍郎在場,將李七、晴舒和香荷三人叫去問話了。

    金李氏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堂下只有她一個跪著,張屏與陳籌均不在。陶尚書清了清喉嚨,道:「本案今日再審,是因查出了一些與案情相關的關鍵線索。金李氏,本部堂問你,你說你聽到你相公金禮發的呼聲,方才去了茅廁,可有人證?」

    金李氏愣怔了片刻,顫聲道:「大人~~難道你懷疑民婦謀害我相公?冤枉啊大人~~民婦與相公夫妻二十年一向和睦,為何要謀害他,請大人明察!兇手明明是那個張屏!」

    陶大人道:「現在兇器尚未找到,張屏雖可疑,並無實際證據。本部堂辦過幾件案子,兇手往往就是第一個在現場的人,你並沒有人證,亦不能排除嫌疑啊。」

    金李氏膝行兩步,哭道:「大人,民婦與相公夫妻恩愛,戲班眾人皆能作證,民婦怎麼可能謀害我相公,這定然是那張屏污衊我!」

    陶大人嘆息一聲,擺了擺手,幾個差役帶著一個人邁進門檻,在金李氏身邊跪下,居然是李七。

    李七道:「夫人,十幾年前,璃娘小姐死的時候,是你出面作證,說璃娘小姐曾與你講過,她認得了一個黃鼠狼精,大老爺和大夫人才認定璃娘小姐是被黃鼠狼精吸了精魄而死,沒錯吧。」

    陶大人道:「金李氏,據盤查案情所得,你表妹璃娘,當年分明是被人誘姦致死,而非什麼精怪,你真的不知情?」

    金李氏的渾身像篩糠一樣抖起來:「大人,民婦的表妹的確是被黃鼠狼精吸魂致死,再說她已死了快二十年,這和我夫君被害有什麼關係?」

    陶大人緩緩道:「據查,你表妹璃娘,乃是養在深閨之中,根本無法與男子接觸,可有此事?」

    金李氏點頭,哭著斷斷續續道:「大人……所以璃娘死之事,才是精怪所為,她當年的的確確和我說過,一個黃鼠狼成了仙,來找她……」

    陶大人道:「那你為何不告知她的父母?」

    金李氏哭道:「後來她又和民婦說那是玩笑……我們姐妹常在一起玩鬧,我以為不當真……等她死了……我才曉得,才曉得是真的……」

    陶尚書身邊的王硯冷聲道:「一個年少未嫁女子,在深閨之中,的確難以見到男子,但有些男子,卻是十分容易見得到她。譬如父兄,譬如,姐夫……」

    金李氏的哭聲頓止,陶大人嘆了口氣:「金李氏,聽說,你相公金禮發之前欲娶的,是你的表妹璃娘,之後又改娶了你,可有此事?」

    公堂之上,鴉雀無聲,過了片刻,幾個差人押著張屏緩緩走到堂下,陶尚書向王硯頷首示意,王硯轉目望向堂下:「金李氏,你能否告訴尚書大人與本部院,你為何要張屏寫這齣《狐郎》?

    金李氏的牙齒咯咯地打架:「民婦,民婦偶爾做了一個夢,所以民婦就偶爾起意……」

    王硯冷冷道:「你讓張屏寫這齣戲,是為了你相公金禮發!」

    金禮發在黑暗中掙扎著,他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是他,他來了……

    金禮發的手抽搐了兩下,喉嚨咯咯作響,急促地喘息。

    黃大仙……他……

    「金李氏,你知道當日璃娘之死定有隱情,你隱約猜到了兇手是誰,卻隱忍近二十年,一直不點破,你有意讓張屏寫這個案子,他在寫戲文時無意中點破了案件的真相,迷香、故意遮蓋的面孔都表明兇手是璃娘認得的人所為,金禮發看到戲本的反應印證了你的猜測,你便以此為機會,在半夜痛下殺手,栽贓張屏!」

    金李氏拼命地磕頭,額頭已隱隱透出血痕:「尚書大老爺,這位侍郎大老爺,民婦沒有殺我相公,更不知道什麼表妹遇害的隱情,民婦如果說謊,天打五雷轟!」

    張屏抬起眼皮,看了王硯一眼,王硯眯起眼:「張屏,看你神色,好像對本部院的推斷心有不服?」

    張屏再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

    王硯冷笑一聲,轉過目光:「李七,你說本部院的推測對不對?」

    李七匍匐在地:「尚書大老爺英明,侍郎老爺英明,草民不過是個戲子,不敢妄自評論案情。」

    王硯袖起手:「你何止不敢評論,你此時定然在心裡說,這位王侍郎真是個傻蛋,說什麼他就信什麼,完全按老子的擺布走,是不是啊?」

    李七大駭,抬起頭,王硯轉過身,向陶尚書躬身:「尚書大人。」

    陶尚書咳嗽一聲,正一正衣襟,一拍驚堂木:「李七,你為何誣陷金禮發夫婦殺人,兩件命案到底有什麼真相,快快從實招來!」

    李七癱軟在地,瑟瑟發抖。

    王硯俯視著他,森森冷笑:「金禮發與金李氏如果與璃娘之死有關,絕對不將拿出這件事來讓人寫成戲本。你區區一個下人,竟知道如此多的秘密,想必也能深入內宅,十幾年前,你誘姦璃娘,大約被金禮發無意撞見,他當時並沒有想到所見之事與兇案有關,不料戲本寫成後,竟點到了當時兇案的關鍵,你怕金禮發回憶起當日之事,發現端倪,為了滅口,索性造出張屏殺人的假象,將金禮發、金李氏,與胡謅卻無意謅到關鍵的張屏一起剷除。之後據捕快查證,戲本寫成之時,分明是金禮發與金李氏都不在京城,你卻刻意更改,用來誘導本部院以為金禮發有鬼,更在言語中句句機關,企圖把本部院當成棋子。真是狡詐至極。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你的種種作為,反倒成為了你才是兇手的證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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