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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頁又翻了一沓,已經從“密碼”一詞概念的出現講到了高度發達的“紫金”。
——紫金,從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密碼學的全部意義,密碼學所包含的與數學、邏輯……
看到這裡,滴滴聲響了起來。陳若安把書本倒扣在桌子上,傾身去看面前的顯示屏。最左邊的那個閃著紅點,她拿過操控器開始靠近。
畫面里宋辭正和一位男士交流著什麼,大概幾句話的樣子,男人從車裡拿出一束花來。
陳若安挑挑眉,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她親眼看著宋辭接過花,然後道別,然後捧著花進了小區。
無人機還懸停在門口,她也一動不動,就這麼愣了一會兒,她把三架機器都收了回來。宋辭會回來其實是意外之喜,可現在她卻不禁有點煩悶,以為會因宋辭而不同的一個國慶節,並沒有想像中的輕鬆。
她摘掉眼鏡按了按眼瞼,窗邊響起嗡嗡的聲音,她的無人機飛回來了。
陳若安去開門的時候,顯示屏里的宋辭手裡並沒有捧花。
似乎有點慪氣的感覺,她開了門鎖轉身就走,一眼都沒有回頭看。她想,她是在忙的,書還是要趕緊續上的。
關門聲響了之後,宋辭叫住她。
“你很忙?”她問。
陳若安頓住了,她停下來,倚在書房的門框上。
一切動作都很流暢的樣子,只有陳若安自己知道她整個人多麼僵硬,倚靠的角度多麼奇怪。
“忙。”她說。
“哦,”宋辭從善如流地點點頭,坐在鞋柜上開始換鞋,她仿佛自言自語般說到,“我以為你會一路跟我回來。”
陳若安心裡咯噔一下。
“花我扔了,”她仍低著頭換鞋,“我不喜歡他。”
陳若安僵直的背松垮下來,她怔怔地看著宋辭換鞋,她不知道她忠誠的機器們是如何暴露了自己,從什麼時候起呢?
那捧花扔掉了啊,她想,不喜歡所以扔掉了。
宋辭把風衣脫下來掛在門口,然後朝陳若安走過來,然後背對著她站定了,低頭露出後頸的拉鏈來。
“幫我拉一下。”她說這話的感覺,叫人覺得這件事每天晚上都在做一樣。
陳若安湊過去幫她拉開,一節節脊骨逐漸出現在她面前。她恍惚間看到這一排尖牙上下起伏,宋辭的頭顱仍低低地垂著。這種起伏是錯覺嗎?還是因為她自己的身體也在一張一舒?
她分不出來。
手指捏著小巧的拉鏈,緩慢地拉到尾椎骨,拉到底了,她的手不肯離開。
“我要為我的……”她小聲說,“所作所為——我要為我放它們去看你道歉。
“我不該——”
然後那拉鏈從手裡溜走,然後宋辭吻過來。陳若安覺得是時候閉嘴,也對,只是叫她拉拉鏈來著。
後來回憶,那晚是陳若安先動了更深遠的念頭,然後生生地把宋辭拽過來。
到底因何而在乎對方?到底這棟房子能容下她們多久?
然而只是一個微乎其微的種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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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宋辭是一個對生活感知極為恐怖的人,這是她對自己的鍛鍊,久而久之就變成習慣,或者說本能。
這是她的過人之處。
第14章 球形玻璃
全國巡演開始之前,舞劇要先在南安演上一段時間。
陳若安去看的那次是第十四場,那天周末,她久違的有了周末的感覺。
弦斷聲。
開場之前陳若安一直看著票面上的琵琶出神,精緻的樂器上懸著細細的弦,太精細了,把女人的一生纏得那樣徹底。
她看舞台上的犯花,看她那小小的依仗著自己琴技的高傲。可犯花怎麼能把琵琶看做朋友呢?那個時代那種身份,琵琶應該是越彈越彈不明白的東西。
想到這裡,她發現自己好像已經沒有做觀眾的資格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心態開始改變,變得不能純粹地去看待宋辭的舞台。
她隔一會兒就要擦掉聚在下巴上的淚水,第一滴淚從什麼時候悄然落下,她自己都不知道。
犯花的旗袍勾勒出曼妙的身姿,那樣走路那樣撩動琴弦……她看犯花的時候是看不到宋辭的,可宋辭的身上常常能看到犯花。
這太不公平,她想,那個偏執而個性強烈的女人,像蠱毒一樣纏繞在宋辭身上了。
可是宋辭也把犯花當成朋友。
她不理解宋辭,也不理解犯花。
返場謝幕的時候,宋辭向各個方向的觀眾鞠躬、揮舞雙手,明媚的笑容掛在她臉上,好像她比觀眾還要更早走出這個故事。陳若安呆呆地望著她,從前排觀眾揮動雙臂的縫隙里。她發覺這是宋辭的一種能力,把犯花和宋辭都暫時安放起來,然後用最大程度的笑容回饋觀眾。
她知道根本不是這樣,她見過太多個宋辭窩在陽台上喝酒的夜晚。
啊,她討厭犯花。
後知後覺地,似乎這才是她遲遲不肯來看的原因。
犯花死在舞台上,死在月圓的夜晚,陳若安不能釋懷。載宋辭回家的路上,她只能用沉默掩飾試探的問題,宋辭能感覺到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