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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宋辭的錯覺,她總感覺陳若安眼眶已經變紅。秋夜微醺嗎?她看了一眼酒杯,還剩杯底一點點。
“後來就找醫生嘍,張應淵說心情不好也影響治療。那我能怎麼辦,酒都戒了,這破心情緩過來還不容易?”
容易——嗎?陳若安不知道,她同樣不知道宋辭的輕鬆幾分是假,她的內心被一種說不出來的酸楚充斥著。
“干我們這一行的,受點傷其實很正常,這我倒是真不在乎。”宋辭端起橙汁來一飲而盡了,陳若安看在眼裡還覺得她是喝酒一樣。
“但你知道吧,過了巔峰時期就只能看著自己往下走,再努力再努力也趕不上曾經的自己了。很多動作也是,心有餘力不足,身體跟不上,這根本無解。
“非要說難過的話,還是這種感覺更讓人難過吧。”
對一件事愛到極致,是會體現在無盡的懷念中的。陳若安想要安慰她,“不同時期有不同時期的風景”,這話能說嗎?她現在覺得這話像玩笑一樣,有的人一生只等一個站牌。
“好了,”沒等她做出回應,宋辭哐當一聲放下杯子,釋然道,“回答完畢,再來!”
“啊……”陳若安吃驚於這種轉變,不過還是點點頭說,“好。”
再來。
陳若安的眼神在桌面上來回過,宋辭笑著看她:“找什麼?”
“骰子。”
宋辭指指她的手:“那你拿的是……?”
陳若安恍然大悟,臉上露出掩飾尷尬的笑容來。
“來吧。”
“這回我先!”宋辭搶過三個骰子來,“好運來好運來。”
陳若安隨她搶去,然後十分認真地雙手合十:“好運走好運走。”
“喂喂餵你壞不壞啊!”
宋辭作勢要打她,誰知手還沒落下陳若安已經開始叫疼,她這副和白天截然不同的樣子逗得宋辭笑個不停:“碰瓷啊你。”
“沒有,真疼,”陳若安把半袖撩上去露出肩膀來,“不信你看,都紅了。”
宋辭滿臉不信,但還是湊過去看了兩眼,怎麼都沒看出發紅來。她抬起頭來就要揭穿,正好撞上那人的唇。
陳若安計謀得逞,嘴邊是掩不住的笑意。
宋辭坐回去,看著面前人的笑容舔了舔後槽牙:“好啊,學壞了?”
陳若安抿了抿唇,這會兒又一副乖巧的樣子了。
“來!”宋辭把骰子拿到手裡晃起來,“等我贏一局,必讓你後悔。”
第20章 亦既覯止
“我深愛著犯花,我恐怕是最愛她的人,可我已經不是能把舞台完成得最好的人了。
“式微式微,如果不是用生命在熱愛,又怎麼會不願歸去呢?”
宋辭鬥志滿滿的結果就是連輸了三局,陳若安一臉佛系反倒能贏,到最後宋辭不禁開始懷疑這人動了手腳。
“你不會用什麼歪門邪道贏的吧。”她捂住骰子,嘴上都能掛油瓶。她總感覺如果陳若安有心做,概率什麼的統統要靠邊站。
“我也太冤了,”陳若安攤開手來,“你親自買的骰子,我是有多大的本事?”
也對,宋辭看了看手心裡的骰子,確實沒有什麼動手腳的空間。
“那你這回贏的先憋著,以後再用。”
“誒?”陳若安好笑道,“公然耍賴?”
“總要讓人歇歇吧,而且……”宋辭瞧她一眼又躲開,淡淡道,“你哪來這麼多問題要問。”
好吧,話說到這裡陳若安倒是能懂了,每一個問題背後似乎都飽含深意,暫停一下也好,再問下去就要慣性一樣合盤端出。
“好,”她點點頭,“那你可別忘了。”
宋辭笑了笑,已經開始晃動骰子:“你不忘就行。”
詢問有時也是個暴露的過程,甚至一問一答中詢問者比回答者暴露之處還要多。因為這種鏡像一樣的窺探之心,宋辭其實是不憚於選擇做被提問者的。陳若安這樣有分寸的人,若要開口也必定不會刁難、也必定會繞開某些,但講得太多也還是危險,講太多就忍不住往深了想,想她一直以來不願去想的事。
還是輸。
宋辭還在因為投出十六點而得意洋洋時,陳若安的十八點宛如一記天雷劈下來。
“哈哈哈,”陳若安顯然也沒想到,難掩笑意地看著眼前的人,“某人賭運不太行啊。”
宋辭掙扎了一下決定認栽,她舉雙手投降:“真心話——但你要贈我一局大冒險了。”
“這還能贈?”
宋辭一臉認真地點點頭:“你扔出十八點了嘛,就要贈一局。”
“有這規則?”陳若安將信將疑,正要拿遊戲盒過來看的時候,宋辭卻一把把盒子按住了。
“別看了,”宋辭抬眼看她,央求道,“我就只能臉不紅心不跳地騙你一句話。”
她似乎很擅長求饒,說這話時眉毛畫著八字,一雙眼睛張得圓溜溜的。
陳若安的動作停住了,她最終在這種目光下收了手,笑容也不禁帶了些縱容,但宋辭的話在她心裡來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