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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也知道,上一批機器密碼是由我們單位組織研發,已經用了三十年有餘。現在突然傳來這樣的消息,如果再做,密碼的精細度需要有質的突破,在體系和模式上也需要和以前截然不同。”
陳若安的眉頭不經意間已經蹙起,她轉弄著手中的筆,暫且不談這個“有點面熟”的人是誰,看現在這個架勢恐怕要讓她走馬上任。上面文件已經下來了,大概率是要以他們所這次的密碼為模板,最後帶領全國自動化軍區的機器密碼全部更新。
“這位是347研究所的,王志,王教授,”主任介紹了一下另一個人,然後衝著陳若安的方向點點頭,對著王志介紹道,“陳教授。”
“您好。”
“您好您好。”
兩人起身握手,表面上是剛剛認識新朋友的氛圍,其實兩人心情都很沉重。誰都知道這個任務的困難程度,他們這基本算是臨危受命。
“在團隊人員組成上給你們最大的自由,除了所里指定好的人員外,其他都由你們自己來調動。
“等他們基本到齊會組織會議,一周之內吧。”
陳若安依舊緊鎖眉頭,她盯著漆黑一片的顯示屏一言不發。她知道這層決定應該是一級級會議商討下來的,不過給他們執行者來說未免有些突然。一個新項目的建立仍需很多繁瑣的事,一定不會像他們說的這樣簡單。
但她其實很清楚自己沒有拒絕的餘地,聽完命令的那一刻起,她的內心就已經完全接納了這個任務。
唯攻堅之大局永不後退,唯祖國之發展馬首是瞻。短短一句話,需要一代代科研人用一生去詮釋。
“立項手續一類的——”
“啊,這個你們不用擔心。為了保證2&mdot;04的秘密性——當然,也是為了你們能更好地投入工作,一切行政流程由專門的人去做。”
陳若安的後半句話咽了回去,又陷入了思考。
副所長道:“這樣,就沒什麼問題了吧?”
王志點了點頭。
陳若安抬起頭來,眉頭仍然緊蹙著,鏡片後是她深邃而不著感情的雙眸。
“好,”她說,“服從安排。”
忙碌中似乎就沒什麼話好說,有時候陳若安會想,除了在酒館或者家裡,她和宋辭好像真的毫無交集。
幾天是這樣,沒想到幾個月也就這樣過去。宋辭天南海北地巡演,偶爾發來一點在外地的見聞,往往也因為陳若安沒能及時回消息而無法交流。
項目組的人員已經增加到十多個,陳若安申請上去的預計是八十人,只不過現在尚在摸索階段,人員還需慢慢增加。研製一套新的機器密碼,這幾乎算得上是陳若安收到過最難的任務。但她大概也明白上級選擇她的原因——不僅僅是過人的才幹,恐怕還因為她是上一套密碼研究組組長王東的得意弟子。
她確實對這件事頗有了解,但真的要開始做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有太多欠缺。於是前期的時間全用來大量的閱讀和學習,我國目前還沒有這一個專門的學科,能夠尋找的資料除了海外的公開資源,就剩下來自於上一批工作者的摸索。
但密碼不是一個可以沿襲的東西,甚至越看越成為枷鎖,這讓她更覺得焦頭爛額。她需要去找到一個輪廓、一個線路,卻不能了解到輪廓里的任何具體東西。
只要有一點舊的東西留存,就算僅僅在她潛意識裡,日後也很可能成為地方識破我們語言的入口,然後泄流一般解開全部。
泡在學校和研究所的圖書館、資料庫里,甚至帶著些“急功近利”的感覺去培養自己。她從來都相信自己的學習能力,感到效率低了點就很快轉變方法,她只覺得一切交給時間。至於那些組員,她也都儘可能地給予幫助。
這些東西甚至擠得她沒有時間思念,但思念還是總趁著夜色來襲。一些源自於習慣和身體的想念讓她又加倍投入工作,生活像高階的複製粘貼,重複著、進化著前行。
那時已經是夏天,整個項目組第一批組員都基本掌握了些門路,甚至已經有人找來和陳若安交流想法。她覺得是時候進入第二階段,向上級申請了擴招。
某天她在辦公室吃早餐的時候,王志突然指著書架上的一本書問她:“這本是你在看嗎?”
她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堆專業書里夾了一本《密謀》。
“嗯,”她點點頭,把麵包紙往下撕了一點,“放著有日子了,這才有時間看。”
“挺新鮮,不知道你還有精力看書,”他朝自己的辦公桌走去,自嘲地笑了笑,“我是不行了,畢了業沒碰過這種書,光啃論文,看見字就煩。”
“也不是,總感覺我們現在和密碼學密不可分,乾脆看看這類的舊事找找感覺。”
“哦?”王志回頭看她,“你這麼想嗎?”
“不失為一種方法,直接看密碼學的書恐怕只能沿襲什麼,但是了解一段往事說不定能從中有所啟發——甚至就一句話呢。”
王志盯著她,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密碼學的規律就是——”
陳若安和他對視,在這種停頓中,她不知道她們想的是不是同一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