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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昭若嘆了口氣,道:「看來是這樣了。」又道:「只是,能接觸到這一切的都是我的心腹,又有誰會把消息出賣給叛軍?」
柳懷遠放下信,道:「同情叛軍和周氏宗室的人可不少呢。」又道:「要我去天牢里問問周陵言嗎?」
陳昭若想了想,道:「我已命潘復去排查朝臣了,至於周陵言那,你還是再去勸勸他。畢竟,他若能接受我,那些叛軍便師出無名了。我如今不怎麼想殺他了,若能勸動,自然最好。」
柳懷遠點了點頭,又道:「楊大哥那邊,你還是叫他按兵不動吧。等咱們這邊摸清楚情況,再說。」
「只得如此了。」陳昭若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頭痛。想了想,她不由得抬頭望向柳懷遠,問他:「你說,叛軍反對我,究竟是因我篡了大周的江山,還是因我是個女子?他們的討伐檄文寫的實在是不清不楚,我至今不大明白他們在想什麼。」
柳懷遠聽了這個問題不由得輕笑:「或許都有吧。」
陳昭若無奈地嘆了口氣,自嘲道:「在他們的筆下,我是個十惡不赦之人。」又問:「你覺得呢?」
柳懷遠道:「你只是做了所有人在這個位子上都會做的事。」
陳昭若搖了搖頭:「不,若她在我這個位子上,她不會這麼做。」說著,有些落寞。
柳懷遠看出了陳昭若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還沒和常皇后和好嗎?」
「她怨我。她覺得我做的過分了。」
「也正是因為她如此想,所以她到不了你這個位子。」柳懷遠寬慰道。
陳昭若卻不自覺地為常姝辯白:「她是不屑於這個位子的。她的所思所想,和咱們這些深宮大院裡長大的人完全不一樣。雖然,她也是深宮大院裡長大的。」
「我問你,」柳懷遠坐了下來,問,「她心裡可還有你?」
陳昭若想了想:「我覺得有。她醉酒時,叫的是我的名字,」說著,又苦笑著搖了搖頭,不自覺地抱怨起來,「你不知道她有多過分!」
柳懷遠不禁笑了,問:「她怎麼了?」
陳昭若吸了吸鼻子,看著柳懷遠,倒是把平常不願對人說的閨閣之語一股腦的傾訴出來,道:「我們相識多年,她從來沒有對我表露過心意,什麼『喜歡』、『心悅』這樣的字眼,她從來都沒有對我提過。」也唯有對柳懷遠,她能如此敞開心扉。
只是陳昭若並不知道,常姝是說過那些字眼的。常姝對周陵宣說她愛她,對常媛說她願與她同生共死……只是這些話,陳昭若沒聽到罷了。
柳懷遠有些好奇:「那她是怎麼和你在一起的?」
「糊裡糊塗在一起的,」陳昭若盯著案幾,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回憶,「一開始,她執拗地說,只要我幫她家翻案,她不介意做我的情人……後來稀里糊塗的,我們就睡到了一張床上,但從沒做過什麼越矩的事,日子平淡的很,每日裡不過只是閒聊謀劃。再後來,她知道了我是陳國的公主,倒是生了幾天的氣,氣我瞞著她,可我把一切告訴她後,她便又歡歡喜喜地同我如往日一般了。她這個人,好哄的很。」
柳懷遠默默地聽著,只聽陳昭若接著道:「可如今,她是真的生氣了,她氣我不擇手段,待我疏離的很,仿佛在對待一個高高在上的君主,而不是――我。」
柳懷遠明白陳昭若的意思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她既然心裡有你,那這些不快便只是暫時的。若你改了她不滿意的地方,她的態度定然會緩和些。」
「木已成舟,如何能改?」陳昭若無奈地嘆了口氣,又道,「她從前是很好打發的,吃軟不吃硬,可如今我軟硬兼施,她卻還是這副模樣。」
柳懷遠也犯了難,攤手道:「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又嘆道:「我自己這裡也是一筆爛帳啊。」
兩人閒聊了一會兒,柳懷遠便告退了,去了天牢,接著勸說周陵言。陳昭若便伏在案前接著批閱奏摺,喝了回藥,看著那些奏摺不禁心生倦意,可她還是兢兢業業地把奏摺改完了。
抬頭望望天,天色還早,她便伏在案上小睡了一會兒,卻怎麼也睡不踏實,總覺得自己的心突突地跳。夢裡又是那些混亂痛苦的事,她終於撐不住,猛然扶著案幾坐起,大口地喘著氣。
心跳得更厲害了。
她抬眼望向天邊,只見天已黑了。
「青蘿,什麼時辰了?」
青蘿捧了一碗熱湯來,道:「天剛黑,還早。主子快把這湯喝了吧,奴婢去傳膳。」
陳昭若點了點頭,卻仍覺得乏力的很、睏倦的很。自她登基為帝後,便每一日都是兢兢業業、誠惶誠恐的,白天勞心勞力,睡里夢裡也不踏實。她的病本就沒好,身子一直虛著,這幾個多月來有了常姝的陪伴,她的精神才好些,可這身體上的病痛卻是一如既往。
想著,陳昭若喝了一口熱湯,心中隱隱不安起來。
膳食已上,陳昭若看著那一桌子的,卻沒什麼口味,只略略吃了一些,在飯後吃了一些酸甜可口的果子,然後便再沒吃了。
「主子吃的太少了,每日裡這麼累,該多吃些才是。」青蘿憂心忡忡地勸著。
陳昭若擺了擺手,道:「實在是沒胃口。」
青蘿見勸不了,便出了門,去向膳房的人下了最後通碟:若明日陛下還是吃的不多,便要掌勺的人去劈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