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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掃地的老媽子又道:「可不是?這人就是奇怪啊,我看她年紀怎麼著也二十多了吧,卻還沒婚配,一個人在這住著。你說,她不會和長清公主是一樣的人吧?」掃地的老媽子說著,臉上露出略顯猥瑣的笑容。
另一個老媽子卻只是笑,忍了會笑,又道:「莫說那麼多了,她那麼有錢,能給咱們發月錢,便好。」
兩人正說著,忽然覺得手上一涼,抬頭一看,竟是下雪了。
「呀,下雪了。」
「是啊,咱們金陵極少下雪的。」
綠衣女子似乎也感受到了這天上落下的冰涼,睜開眼睛,望著那細細點點的雪花,一時失神。
莊園外,響起了馬車的聲音。有兩輛馬車停在了莊園門前,一個侍女打扮的女子來到門前,叩響竹門,問:「敢問此間的主人可是姓常?」
那擦拭風鈴的老媽子聽見有人叩門,忙出了二門去答應,來到門前,先問了一句:「不知姑娘來此做什麼?我家主人不見客的。」
這侍女似乎自帶一股子威嚴,她眉頭一皺,老媽子便哆嗦了一下。
「我只問你,此間的主人可是姓常?」侍女又問。
老媽子點了點頭,道:「是,我家主人正是姓常。」
侍女聽了,面上一喜,忙回到馬車前,對車裡的人道:「主子,姓常!」
「扶我下車。」車中的也是個女子。
老媽子只在門口看著,只見車裡下來了一個藍衣女子,這女子看起來也是二十多歲的年紀,明眸皓齒,身材高挑,發如烏木,但卻自有一股子清冷的氣質,旁人見了她根本不敢近身。她身上還掛著一個不怎麼好看的香囊,但是可以看得出來,她是十分珍愛這個香囊的。
藍衣女子來到門前,對老媽子道:「煩請媽媽向你家主人通報一聲,說有客來見。」
老媽子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剛才那個侍女的威嚴和這姑娘的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這藍衣姑娘雖是端莊地淺淺笑著,但卻有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威儀在裡面。這老媽子本來以為,院子裡那個看起來凌厲又溫和的姑娘已是這世間難得一見的絕色,卻不想今日又見到了一個,而且這兩人身上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氣質,更添一層韻味。
老媽子想著,剛要回身去叫自家主人出來,一回頭,卻看見綠衣女子已經站在了不遠處的門邊,正紅著眼向這邊看來。
老媽子又看了一眼門這邊的藍衣女子,卻發現這藍衣女子也紅了眼眶。
「還不快開門!」侍女吩咐著。
老媽子忙把門打開,然後侍立一旁。只見那藍衣女子一步一步慢慢走進了門,眼眶竟紅了。她又忽然奔起,徑直奔向綠衣女子的懷抱,一把抱住了綠衣女子。
綠衣女子的面上分明流下兩行清淚,她伸出手來,緊緊回抱住了藍衣女子。
失而復得,前塵往事都已成過去,唯有此刻的擁有才是真實。
「阿姝,」藍衣女子喚道,「我終於找到你了。」
「昭若……」常姝聲音發顫,突然如孩子般哭出了聲,「你還活著!你還活著!」
陳昭若輕笑了笑,忍淚道:「怎麼?只許你死遁,不許我假死?」又動情地柔聲道:「你不在我身邊,我的確同死人無異。只有你在我身邊,我才能真切地感覺到,我是活著的。答應我,以後,不要離開我了。」
「昭若……」
「嗯?」
「我答應你,」她含著淚輕聲道,「我也怕……失去你。」
陳昭若默默無言,只聽常姝又道了一句:「因為……我愛你。」
原來那日在常府,常姝的確是打算自盡的。
陳昭若不願再見她,而她和妹妹又斷絕了關係。她只覺自己如今孤身一人,是死是活都無所謂了。
「若我知道你只有三年,我當日決不會這麼做。可如今已晚了……唉。」
她拿著匕首,剛要刺進自己的胸膛,可忽然又停住了。
「我若連三年都不能陪你,那我……」
她低了頭,似在自嘲地苦笑一聲:「自作多情。你說不願再見我,我又何必活在世上礙你的眼呢?更何況……」
更何況,她曾用她的命來要挾張勉,來奪取她想要的東西……
「或許我終究不是你看重的,或許這世上已沒人再看重我,那便……來個了斷吧。」
她正想著,卻不想突然被人從背後撲倒,手中的匕首也滑到別處了。她回頭一看,竟是周琬。
「你怎麼會在這裡?何時來的?」常姝問。
周琬指了指床下,道:「我聽見你和你妹妹在宴席上說的話了,我擔心你,便想著來這裡偷聽些。」又問:「怎麼,你是要自盡嗎?」
常姝聽了,不由得苦笑,她看向地上的匕首,道:「或許真的是命中注定,我要在皇后的位子上熬到死。」
「我方才都聽見了,你如今在宮中可真是倍受煎熬。」周琬感慨著。
常姝只是看著窗外的煙花,一時出神。
「我有個辦法,」周琬靈機一動,對常姝道,「只盼你不要怪我。」
「什麼辦法?」常姝問。
「你轉過身去,我再告訴你。」周琬道。
常姝十分疑惑,卻又無來由地信任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小丫頭,便轉過身去,可剛轉過身,常姝便感覺腦後被人重重一擊,登時眼前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