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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法?」常姝冷笑,「他為何要為自己沒有做過的事伏法?」
柳懷遠看著常姝,輕輕搖了搖頭:「叛亂就是叛亂,無論你怎樣說,他就是叛亂了。」
常姝想起了那日偷聽來的話,便問道:「既然你認定我大哥叛亂,那我想問一下,我大哥發兵長安之時,可曾提過半個『反』字?」
柳懷遠一愣:「他什麼都沒說。」
「既然他什麼都沒說,為何會被以為是反叛?」常姝問。
柳懷遠回答道:「我起初也不知那是反叛,後來常輝在長安被捕,消息傳到右北平,我才知道他是叛了。」
常姝沉默了一下,柳懷遠也反應過來了。
「你懷疑另有隱情?」柳懷遠問。
「你不是也這樣想嗎?」常姝反問,拿出了那混在牛肉乾里的信筒。
「你認得這個嗎?」常姝問。
「這是何物?」
「你帶回來的我大哥的遺物,應當是不小心混在牛肉乾里的。」常姝答道。
柳懷遠接過那信筒仔細看了看,道:「看起來像是用在軍中信鴿上的,只是還不大一樣。」
「如何不一樣?」
「我們用的信筒做工可沒這麼好。」柳懷遠微微一笑。
常姝愣了一下,拿過信筒,問:「那你也沒見過這樣的信筒了?」
「自然沒有。」
周陵宣那日給常姝的信筒和這個一樣,她記得周陵宣說,這是前線傳來的消息……
不對不對,是前線密報!
而這密報用的信筒,連柳懷遠都沒見過,那想來,能見過這信筒的人少之又少了。
想一想,常輝起兵的時間距離常宴下獄的時間也太近了。
「軍鴿從長安飛到右北平要多久?」常姝問。
「兩三天。」
常姝算了算時間,腦子裡登時一片空白。
是了,唯有信鴿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消息從長安送到右北平,而那不同尋常的信筒似乎就是鐵證了。
若要讓常家謀逆罪名坐實且連累常家滿門,僅僅靠著那一屋子的兵甲顯然是不夠的。最好,有人用實際行動來讓天下人知道,常家的確存了謀反之心!
可常家不可能謀反。那只能尋個由頭,讓天下人以為,常家謀反了。
縱使常家根本沒有那麼想過,從來沒有……
周陵宣,你好卑鄙!
常姝想著,緊緊握著拳,指節發白。她強忍住自己的不甘和憤怒,額上青筋也跳動起來。
「車騎將軍,他真的是個出色的統帥,」柳懷遠似乎陷入了回憶,根本沒注意到常姝的異常,「我們能成功抵禦北狄,說是他的功勞也不為過,畢竟若僅僅靠我們後來那般在草原上漫無目的地追擊,肯定是不行的。我們當日到達右北平時,北狄已在城樓上豎起了自己的旗幟……右北平易守難攻,可你大哥卻不信這個邪,休整過後,僅用了三天就奪回了右北平,還把北狄趕回了草原。那樣的殺伐決斷,和我平日裡見到的他著實不同,他就是個天生的將才。大周得此將才,是大周之幸!」
常姝聽著這話,心中酸澀難忍。
「只可惜啊,這天降英才,竟死在了叛亂的罪名上,可悲、可嘆。」柳懷遠說著,嘆了口氣,飲了口茶。
常姝看向柳懷遠,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淡淡說道:「多謝柳侯了。」
柳懷遠放下茶杯,看著常姝,微笑著道:「你想翻案?還是請恕我直言,如今翻案,怕是希望渺茫。」
「就算希望渺茫,我也要一試,」常姝十分堅定,「柳侯,別人或許不懂,但你應當明白,背上了個謀逆叛國的罪名,有多難熬。」
柳懷遠沉默了。
「不管怎樣,還是多謝柳侯了。」常姝又道了遍謝,然後就要起身請柳懷遠離開。
「你想借陳夫人之勢翻案嗎?」柳懷遠輕笑,「她或許對你很好,但你不可信她。」
「為何?」常姝一愣。
柳懷遠悠悠地道:「常家的另一樁行刺丞相的罪名,和她可脫不了關係。」
56 第56章
「常家的另一樁行刺丞相的罪名,和她可脫不了關係。」
柳懷遠說罷,看向常姝,卻不想常姝只是愣了一下,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我不信你,」常姝微笑著,拉開了門,「柳侯,時候不早了。」
她既已選擇信了陳昭若,就該一直信她。
柳懷遠抬頭望了望天,眯了眯眼睛,喃喃道:「是啊,不早了。」說罷,他起身行了一禮,便揮袖離去了。
常姝掩上了門,發了會呆,才又去了昭陽殿正殿,只見陳昭若正斜倚在榻上閉目養神。她一進來,陳昭若便開口問道:「如何了?」
聽她聲音,仿佛還在氣頭上。
常姝垂著眼,道:「有了些眉目,只是缺少鐵證。」
陳昭若睜開了眼,見她神色不對,一下子心軟了,道:「你放心,我幫你。」
常姝聲音有些沙啞:「你,可能幫不了。」
「我猜,我哥並沒有謀逆,是周陵宣騙了他,騙了我們,也騙了天下人!」常姝說著,一時哽咽。
陳昭若沉默了。她早已對此事生疑,只是去追根究底對她並沒有益處,她這才沒有深究。如今常姝所想,也未嘗不是她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