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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姝和陳昭若立在屋檐下,看著宮人們進進出出,忙來忙去。那些宮人有的是在準備皇長子所需之物,有的則是為了修繕屋子做準備。
常姝看著東廊下的方向,著實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問了陳昭若一句:「你不怕他們泄露出去?那時你若失寵了倒還好說,若他翻臉無情痛下殺手,你可怎麼辦?」
陳昭若微微一笑:「那我就先下手為強好了。」她這話說得隨意,常姝也只當是一句玩笑話。
「況且,這兩個還算信得過。」陳昭若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那兩個工匠。
常姝明白了,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她沒想到陳昭若的手下是如此之多,在工匠中竟然都有她的人,還真是面面俱到啊。
只是只有兩個人,這密道得要修到什麼時候啊?
陳昭若似乎看出了常姝的疑問,答道:「工匠不宜太多,否則引人注目。況且,我這昭陽殿即將來個小孩兒,若是大興土木,亂鬨鬨的,也著實不好。」
常姝終於忍不住了,還是問了一句:「你在這宮中究竟有多少心腹眼線啊?潘復是你的人,冷宮有你的人,工匠中竟然還有你的人。」
陳昭若仍是微微笑著,看向常姝,道:「你覺得呢?」
她的微笑看似溫和,實則裹挾著一把利刃。常姝看了,整個人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口中道:「自然是見縫插針,最好滴水不漏了。」
陳昭若點了點頭。
不過常姝始終不明白,陳昭若是如何在進宮一年的時間裡把自己的勢力擴展到如此地步的。
「真是個勾心鬥角的奇才,」常姝心想,「看來你從前的確沒有害我之意,不然就憑我從前的見識,只怕此刻不是在冷宮就是在亂葬崗了。」
常姝想到這裡,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自己是沒被陳昭若算計,可自己卻被別人算計了去,如今的處境,只是比在冷宮略好些罷了。
「大皇子到。」
常姝正胡思亂想著,忽然聽到門外太監通報,只見青蘿忙趕了過來,扶著陳昭若下了台階去相迎。常姝不便露面,便悄悄地回了東廊下,在窗邊看著外邊的動靜。
只見林美人抱著周璉走進了昭陽殿。
陳昭若拉著林美人坐下,又把周璉抱進了自己的懷裡。
林美人眼中儘是不舍之情,陳昭若見了,便微笑道:「璉兒只是在這裡住幾日,你不必擔憂。若你想他,可以隨時來看,昭陽殿不會攔你。」
林美人點了點頭,紅了眼,卻突然間跪倒在地。
「你這是做什麼?」陳昭若懵了。她忙把孩子遞給青蘿,屏退了眾人。
只見林美人含淚道:「妾身從前不知天高地厚,有許多不恭之處,還望昭儀見諒。」
陳昭若鬆了口氣,把林美人扶起來:「你也是多心了些。這麼久了,本宮哪裡還會計較?況且璉兒這般可愛,本宮還要謝你肯讓他來這昭陽殿陪我幾日呢。」
林美人看向周璉,周璉此刻正睜著大眼睛看陳昭若呢。
林美人笑了笑,笑得心酸。她看向陳昭若道:「妾身多謝昭儀了。」
陳昭若沒有說什麼,拉著林美人坐了下來。只聽林美人接著道:「璉兒身子弱,夜裡睡覺不踏實,需要一個人時常看護著。他還吃不得核桃一類的堅果,一吃就會渾身起紅疹。妾身從前曾給他泡過核桃粉喝,可把妾身給嚇壞了。還有,他不愛哭鬧,若是哭了定然是身子不舒服。他如今已會走路了,但時常摔跤……」
林美人的殷殷囑託著實讓人動容。陳昭若微微一笑,打斷了林美人:「璉兒只是在這裡住幾天,林美人未免也太過於勞心了。」
林美人聞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忽然正色道:「昭儀,妾身還有一句話,必須要講。」
「請講。」
只見林美人起身,道:「妾身出身卑賤,又因一時失言失了盛寵,這一年裡幾乎是受盡屈辱,連小宮女都敢折辱妾身,連帶著璉兒也受人白眼。璉兒明明是皇長子,卻被妾身拖累,妾身著實不忍……只盼,只盼昭儀日後,能多多照拂璉兒!妾身在此,叩謝昭儀了!」說罷,又是一拜。
陳昭若有些懵,她沒想到這些話會是林美人先說出口,只得道了一句:「必當盡力。」
林美人笑了,她抬起頭,十分欣慰地看向青蘿懷中的孩子。她起身,去摸了摸孩子的臉,柔聲道:「璉兒啊,以後,要把昭儀當作母親侍奉,方才不負昭儀之恩啊。」
兩人寒暄了一陣,林美人又幫著給周璉布置房間,竟然快傍晚了才打算離去。離去前也是依依不捨,先是抱了抱周璉,又對陳昭若道:「昭儀,如今廢后也幽居在這昭陽殿,妾身從前得罪了廢后,妾身擔心……」說著,她一臉擔憂地看了看周璉。
陳昭若明白她心中所想了,便微微一笑,安撫道:「你不必擔心,廢后幽居在此,有人看守,不能踏出她的房間半步。」
林美人點了點頭,摸了摸周璉的臉,把周璉送到了乳母的懷裡,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陳昭若看著林美人的背影,微微搖頭:「也是個可憐人。」
看到乳母抱著孩子去了他自己的房間,常姝才從東廊下出來,站到陳昭若身側,問:「你覺得林美人如何?」
陳昭若道:「又是一個誤入了帝王家的。若是嫁與普通人為妻,只怕也不會生出這許多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