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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信件正是於仲和周陵宣往來的信件。
張勉看完了信,把信傳給下一人,抬眼看向陳昭若,卻不想正對上陳昭若的眼睛。張勉登時明白了什麼。
「夫人,」張勉上前行了一禮,「我們該還常家一個公道,也該還柳侯一個公道!」
「張將軍這話說得輕巧,」賈存看完了信也急了,「這信的真偽還未可知,如何就還起公道了?」
張勉冷笑道:「賈大人一向剛直,怎麼如今反而變了模樣?那信上的字跡,難道你不認識嗎?」
賈存乾脆把矛頭對準了陳昭若,抓著那一沓信問陳昭若,道:「夫人怎麼好把這些東西拿出來?」
陳昭若又擠了幾滴眼淚:「實在是陛下交代的不清楚,事情又緊急,無奈之下,只好如此。」又道:「陛下如今昏迷著,若諸位大人也不能有個決斷,那此事該如何是好!」
說話間,幾乎是人人都粗略地看了一眼這信,群臣心中驚愕。陳昭若又命潘復把那些信收好了,這才又道:「若諸位大人也不能有個決斷,本宮心中倒是有個辦法,還請諸位大人幫忙參謀。」
張勉忙高聲道:「夫人請講。」
陳昭若清了清嗓子,道:「陛下名聲不能有失,這些信件是萬萬不能留著的。可若為了維護陛下聲名,而使柳侯、常家這樣的忠臣蒙受不白之冤,只怕要涼了天下人的信……不說天下人,就是在場諸位,只怕也是一陣後怕。」
張勉附和道:「夫人說的有理!」
賈存也是無言。
陳昭若接著道:「因此,本宮以為,唯有將事實真相公諸於世,才算是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這話說完,群臣面面相覷,靜默無言。
張勉也沒想到陳昭若會說這樣激進的法子,一時間竟也懵了。
陳昭若似乎是早已預料到這樣的結果了,她低垂著眼,又要抽泣了兩聲,道:「這事不解決,如何能安心去侍奉陛下呢?」
賈存冷笑道:「夫人的意思是,若我們不能解決此事,夫人是不會讓我們去面見陛下的?太醫也不會去給陛下診治的?」
陳昭若睜大眼睛看向賈存:「賈大人這是什麼說法?本宮只是不想辜負陛下的託付。若我們此時把這事鬧去陛下眼前,豈不是讓陛下心煩?陛下還禁得住這些煩心事嗎?」
賈存剛要辯駁,卻聽潘復開口道:「賈大人,陛下如今的確禁不起任何風浪了。」
「後宮婦人在此置喙也就罷了,你個宦官也敢妄議朝政?」賈存立馬指著潘復開口罵道。
「賈大人這話說的好生難聽,」陳昭若自己理了理鬢邊碎發,看向賈存,「如今,難道不該以陛下龍體為重嗎?若此事沒個決斷,本宮怎麼好放心,讓諸位去見陛下呢?再說了,大人可別忘了,山下的柳家軍,還沒退呢。」
96 第96章
常姝立在榻邊,看著榻上昏迷著的周陵宣,心中怒火忽然燃起,恨不得順手就把周陵宣一刀結果。可她想了想,終究還是忍住了,回頭又望了望門,只見夜已深了,而陳昭若還沒有回來。
「咳……」周陵宣忽然咳了一聲。
常姝立馬回頭看向周陵宣,手裡的尖刀也架在了周陵宣的脖子上。
周陵宣悠悠醒轉,一睜眼,便看見常姝瞪著自己,而自己脖子上還架著一把尖刀。周圍一個侍從下人都沒有,想來已是被陳昭若調開了。而從二人方才對峙時,周陵宣已可以推測出,自己的心腹潘復實則是陳昭若的心腹。如今,他就算喊人,只怕也不會有人應了。他只好故作淡然:「阿姝……」
「住口,」一句話還沒說完,常姝便粗暴地打斷了他,「你不配這麼喚我。」
但她的刀卻不自覺地抖動了一下。
周陵宣輕輕笑了笑,想活動活動手,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力氣了,唯有嘆息一聲,又對常姝道:「不曾想,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哪都躲不開你。」
常姝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自己。周陵宣望向天花板,眼神飄忽:「說來,也是有些後悔的。若我當初沒有變心,沒有受人矇騙,沒有把長清公主那個毒婦接入宮中,只怕你我今日也不會鬧成這樣。說不定,還真能琴瑟和鳴、白頭偕老。」說著,又扭頭看向常姝,輕輕一笑:「其實想一想,我這輩子,也的確只有你這一個皇后。」
常姝面上半點表情也沒有:「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鬼話嗎?」
周陵宣只是笑:「你自然是不會再信我的。」又問:「那你還信陳昭若嗎?說來慚愧,我被她矇騙了九年,也是如今你在這裡,我才真真切切地發現,你們二人,倒真是姐妹情深。想來,當年救了長清公主,有常家一份功勞在裡頭吧。」
常姝沒有理會他,仍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靜靜地聽著他說話。
「阿姝,」周陵宣又喚了一聲,看向常姝,眼裡的確有些愧疚,「對不起。」
常姝愕然。
她著實沒想到還能聽到周陵宣對她說「對不起」。
可是太遲了。
事情已經做下,豈是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就可以抹去的?
常姝搖了搖頭:「這話,你該對我父親說,該對我大哥說。」
周陵宣似乎也陷入了回憶,悠悠嘆道:「是啊,你父兄也是難得的忠臣。你父親,明知我的心思,卻為了我皇位坐得安穩,甘願在牢里死去;你大哥,我一封密詔騙他帶兵回京,他知道自己被騙,卻至死也沒有說出密詔……當然了,這其中可能也有我派人給他灌了啞藥的原因,但我相信,他若想把這事捅出來,憑他的才智,有一萬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