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兩人就這樣,一邊竊竊私語,一邊走著大婚的流程。就好似,誰都不在乎一樣。
「禮成!」隨著一聲高呼,宮殿內的奏樂也換了。
常姝側頭看向周陵宣,輕聲說道:「終於到這一刻了。」
周陵宣也道:「是啊,終於到這一刻了。」
帝後相視一笑,這在旁人眼裡就是天作之合,可其中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又有誰知呢?
與此同時,陳昭若也從常家出了門,上了皇家來接她的車駕,隨行的只有金風。
她自然不會打扮地如同常姝一般華麗。實際上,她今日的裝扮也僅僅是沒平日裡那麼素雅罷了。她如今的首飾都是周陵宣賞賜的,只可惜她不喜歡,便只挑了幾個顏色青綠的戴上了。她的衣服也是一如既往的藍,只不過,是周陵宣命人特地給她做的,做工要比她在常府時穿的精細了許多。可她卻不以為意。
她自然也不會有身份顯赫的迎親特使來接她去,只有一個宮裡還算是有地位的公公,姓吳,據說是周陵宣寢宮管事的。
陳昭若坐在車裡,捻著衣角,一言不發。
「姑娘在想什麼?」金風先開口問道。她從前和陳昭若並不算十分熟絡,如今卻是陳昭若的陪嫁侍女,這讓她不由得開始主動關心陳昭若起來。
「沒什麼。」陳昭若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金風有些尷尬,只好岔開話題,道:「太陽要下山了。」
「嗯。」陳昭若只是平淡地應了一句。
金風頗有些無奈。服侍陳昭若這麼些日子,她還是看不透這個姑娘。這個姑娘,也忒內斂了些,似乎只有在自家小姐面前,情緒才有過那麼些波瀾。
金風正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見陳昭若伸出纖纖素手,輕輕掀開帘子,看向外邊。
「姑娘在看什麼?」金風總算找到了話題。
陳昭若沒有說話,她只是看到了路邊的賣糖葫蘆的小販,一時發呆。直到車駕轉過街角,再看不見那糖葫蘆時,陳昭若才放下帘子。
金風看她如此,也不敢再出言打擾了,可這時,卻聽陳昭若問她:「你有沒有為她抱不平?」
金風一愣,立馬明白了她的話,一時竟不敢答言。
陳昭若叫金風如此,只是輕輕一笑:「我都要為她抱不平了。我本該提早一天入宮,此刻的我本該同其他妃嬪一樣跪在宮中迎接她,可陛下卻下旨,命我同她一天入宮。明明是她的大婚,卻讓我順道借了她的風光,」說著,陳昭若輕輕側頭,從那飛舞的窗簾下看見外邊的花燈被一盞一盞地點亮,「這些本該是只屬於她的。」
金風低了頭,沉默不語。
「算算時辰,這會子,大典也該結束了。」陳昭若收回了目光,道。
車內一時靜默。
陳昭若直視前方,看似在發呆,實際上,她緊緊地捻著衣角,恨不得要把這件衣服給毀了。
「夫人,到地方了。」不知何時,車駕已停了,吳公公在車外恭敬地道。
陳昭若下了車,環顧四周,眉宇間竟是一股子決絕。
吳公公笑著到了陳昭若面前,介紹道:「這裡是未央宮的側門,規矩如此,夫人不要見怪。」
陳昭若輕輕點了點頭,道:「明白。」
吳公公便做了個「請」的手勢,在前引路,一邊走一邊道:「陛下賜夫人昭陽殿,那可是個好地方,這宮裡,也就只有椒房殿勝過它了。昭陽殿的一切都已安排妥當,夫人的行李也都送過去了,特別是那箏,奴才叮囑過了,一定要小心擺放,保管夫人滿意。陛下可是很看重夫人,特地囑咐奴才要尊敬夫人、好好侍奉夫人,還告訴奴才,說夫人一進宮,就派人去給他送信……陛下可真是把夫人放在心尖上呢!」吳公公一邊說著,一邊斜著眼睛,悄悄看陳昭若的反應。
陳昭若的語氣依舊平淡:「公公此言似乎不妥。」
「哦?有何不妥?」
「今日是帝後大婚之日,妾身在今日入宮已是不敬,又怎敢奢求別的?」她道。
吳公公聽了,點了點頭,笑道:「是奴才不知分寸了,夫人莫怪。」
陳昭若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麼。三人便向昭陽殿行去。
椒房殿。
常姝和周陵宣在紅燭之下相對而坐。一個小太監不合時宜地闖了進來,十分不合禮儀地對著周陵宣耳語了一番,然後便退下了。
「都退下吧。」周陵宣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一旁的方姑姑似乎意識到這不合禮數,便小心地出言提醒:「啟稟陛下,還未行合卺禮。」說著,方姑姑使了眼色,一旁的小宮女忙上前給帝後斟滿了酒。
周陵宣卻看也不看,眼睛只是盯著常姝,道:「寡人說,退下。」
「這……」方姑姑有些遲疑,還有好多禮節沒有做呢。
常姝也看著周陵宣,似乎終於明白了什麼,她拿起了面前酒杯,自顧自地先飲了。
「殿下,這不合禮數。」方姑姑忙道。按禮要帝後同飲,怎麼皇后先自顧自地喝了呢?
常姝給周陵宣使了個眼色。周陵宣會意,但也頗為無奈,也拿起酒杯,仰著脖子,一飲而盡。
周陵宣放下酒杯,看向方姑姑,帶著慍怒地笑著問:「可以退下了嗎?」
方姑姑知道自己已引起了皇帝的不悅,心中一面感慨年輕人就是急性子,一面從容地帶著椒房殿內的人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