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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後,常姝和陳昭若再也沒有見面,兩人都憋著一口氣,看誰先服軟低頭。雖然,這並不只是個簡單的低頭服軟就可以解決的問題。
常姝一直被禁足在長樂宮,而陳昭若則住去了未央宮。長樂宮裡,當年兩人費心準備的梅樹風鈴此刻也荒廢了。常姝有時會站在窗前,望著那些梅樹風鈴出神,但最後的結局總是她失落地笑一笑,轉身離去,接著在寢殿裡枯坐。
陳昭若著實是個勤政的好皇帝。如今天下,有人罵她身為女子不守婦道,有人罵她處心積慮不擇手段,也有人罵她心狠手辣蛇蠍心腸……但這些人里,卻無一人罵她荒廢政事。她每日都堅持上朝,所有的奏摺都會在當天完成批閱,從不假手於人。
雖然她已經很累了,更何況,她的病一直未愈。
青蘿看著陳昭若這般拼命的模樣,不由得心疼起來。青蘿甚至覺得,如今自家主子的這條命就是靠著那些藥在吊著。若再這麼熬下去,她定然熬不住的。
這天,陳昭若終於筋疲力竭,批閱奏摺的時候竟昏昏沉沉地睡去了。青蘿嘆了一口氣,拿了一張毯子,悄悄走到陳昭若身側,就要為她蓋上毯子,卻聽陳昭若嘴裡迷迷糊糊喊了一句:「阿姝,別走……」
青蘿一愣,反應過來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主子,你還這樣念著她。」青蘿心想。
也是這時候青蘿才明白,陳昭若是強迫自己把所有的精力轉移到政事上,好讓自己不再去想常姝。
可這麼熬著,終究是不成的。
青蘿真的擔心陳昭若的身體。
這一夜,陳昭若睡下後,青蘿拿了令牌,要了車馬,出了未央宮,直奔長樂宮而來。
常姝正睡著,忽聽琴音來報說青蘿來了,她睜開了眼睛,卻並沒有起身,只是道了一句:「不見。」
「陛下沒來,只有青蘿姐姐。」琴音又補了一句。
「只有青蘿?」常姝從榻上坐了起來,簡單地理了理一下亂發。
琴音看她這陣勢,知道她是要會客了。
「奴婢去請青蘿姐姐來。」琴音道。
常姝點了點頭,下了榻,披了件衣服,一回頭看見青蘿走了進來,行了一禮。
「有什麼事嗎?」常姝問。
卻不想青蘿直接跪了下來,道:「求你去見見我家主子。」
常姝愣了一下,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青蘿。
青蘿抬起頭,看向常姝,道:「你可以怨她、恨她……可我求你,你能不能在她面前做個戲?讓她覺得,你心裡還有她。」
「她怎麼了?」常姝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
「她一直病著,卻不好好保養,幾乎把命都拼在了政事上……其實也不是政事,她還想著你,睡里夢裡叫的都是你,卻又不願想你,每日才這樣拼命。」青蘿說著,眼眶紅了。她的確是個忠僕,尤其是在年輕時算計了陳昭若而陳昭若不計前嫌之後,她便更加忠心了。
陳昭若說常姝是她的半條命,可於青蘿而言,陳昭若是青蘿的全部。
「我還在禁足期間。」常姝答道。
青蘿望向常姝,道:「三月之期將滿……奴婢只求你,可以多去看看她,哪怕裝個樣子也好。」
常姝聽了這話,也覺得心酸,她想:「我根本不需要裝樣子。」想著,她不由得背過身去,嘆了口氣。
「奴婢求你!」青蘿說著,在地上重重地叩了幾個頭。
「我答應你。」常姝道。
青蘿大喜,眼裡竟然含了淚。
「你快回未央宮吧,」常姝又道,「她不能沒有你服侍。」
青蘿默默地起身,行了一禮,轉身便離去了。
常姝是一定會答應這個要求的,因為,她也是掛念著陳昭若。雖然她仍怨她,可她也的的確確念著她。常姝是個不會主動低頭的性子,也唯有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才能別彆扭扭地答應去見她了。
三月禁足之期已滿,常姝如約,主動走出了長樂宮,來到未央宮請求面見陛下。
陳昭若彼時正坐在案前喝藥,聽見常姝來了,整個人立馬精神起來,問:「當真?」
聲音里儘是欣喜。
隨即,陳昭若似乎意識到自己方才舉動太不穩重了,看了一眼青蘿,又清了清嗓子,踏踏實實地坐好了,道:「命她進來吧。」說著,又老老實實地喝完了藥。
常姝一進門,便嗅見了一股濃郁的藥香。她抬眼望向陳昭若,只覺陳昭若看起來還是一樣的虛弱。
陳昭若看到常姝進來,努力壓制住內心的激動,故作冷淡,只看了一眼她,便接著批閱奏摺。
「妾身參見陛下。」常姝說著,又跪下行了禮。
陳昭若聽見這稱呼心裡還是彆扭,便只是輕輕「嗯」了一聲,放下了筆,抬頭問:「常皇后來此有何事?」
陳昭若也開始故意用那令人生分的稱呼。
一旁的青蘿看著不由得著急起來,瘋狂給常姝使眼色。常姝看了一眼青蘿,又低下了頭,道:「無事。」
「既然無事,那便回去吧。」陳昭若聽了這回答大為不爽,便依舊拿了筆低下頭看奏摺。
雖然她現在一個字都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面前這個讓她又愛又恨的女子。
「無事,便不能見陛下了嗎?」常姝抬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