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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柳懷遠虛弱地問:「那……昭儀呢?」
周陵宣一聽見這「昭儀」二字便火大,只是不耐煩地答道:「留她一命,尋個由頭,打入冷宮。」又強擠出一個滲人的微笑,問柳懷遠:「你可滿意?」
柳懷遠嘆了口氣,道:「陛下能留她一命,是最好不過。」
周陵宣強忍著怒火,冷笑道:「你倒是情深意重。」
柳懷遠忙道:「陛下誤會了,當年的一紙婚約已是過去,懷遠斷不敢對她存有別的念頭!」
周陵宣一愣:「什麼一紙婚約?」
柳懷遠見周陵宣如此反應,也是一愣,看向青蘿,只見青蘿在一旁瘋狂地搖頭。柳懷遠登時明白了:壞事了。
周陵宣看了看青蘿,又看了看柳懷遠,心中隱隱明白了什麼,手不自覺地抖得更厲害了,幾乎已控制不住:「據寡人所知,你這一生,只和一人有過婚約。」說著,他扭頭看向青蘿,竟已是說不出話來。
從前種種不合理之處在此刻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周陵宣握緊了拳,不敢相信地輕輕搖著頭,眼裡儘是震驚與迷茫。他又忽然想起了什麼,扭頭看向柳懷遠,眼裡儘是血絲,他笑了,笑得猙獰:「九年了,九年了!」說罷,笑容忽然斂去,抬腳便要離開,可剛要出門時,他又停了下來,高聲吩咐獄卒道:「將這裡的所有刑具都給柳侯用上一遍,一件也不許落下!」說罷,他又回頭看了一眼柳懷遠,這才離去。
青蘿伏在地上,絕望地看著柳懷遠。柳懷遠看著青蘿,也處在巨大的震驚中不能回神。
不曾想,守了九年的秘密,就這樣被誤打誤撞詐了出來。
陳昭若正獨自坐著,忽聽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門被打開,強忍著怒氣的周陵宣獨自一人走了進來,又命潘復掩上了門。
「陛下可審出什麼了?」陳昭若仿佛一點都不在意、不心虛的模樣。
「愛妃,」周陵宣嘴裡重重地念著這兩個字,一步一步走向背對著他的陳昭若,「愛妃想讓寡人審出什麼?」
陳昭若輕輕一笑,聲音里儘是輕蔑:「妾身可不敢隨意揣測。」
周陵宣來到了她身後,一手撫上她肩頭,陰沉著聲音,問:「寡人的愛妃冰雪聰明、善解人意,如何不敢?」
「陛下無非是懷疑妾身和柳侯有私,直說便可,何必如此試探妾身?」陳昭若回頭,直直地對上周陵宣的眼睛。
「你有沒有?」周陵宣俯下身來,狐疑地問。
陳昭若笑著反問道:「陛下想讓妾身如何回答?」
「說實話,」周陵宣握著她肩頭的手更加用力了些,似乎要隔著衣物將她肩上的印子生生抹去,「不許欺瞞寡人,什麼事都不可以。」
「沒有。」陳昭若答道。
「當真?」周陵宣冷笑著問。
陳昭若扭過頭,一把推開自己肩上的那隻令人噁心的手,輕笑著答道:「陛下真是有趣,妾身說了實話,陛下倒是不信。」
「寡人給你講個故事吧,」周陵宣說著,繞到了陳昭若面前,陳昭若只是抬起眼看著他,只聽周陵宣接著道,「寡人聽說,古時曾有一亡國公主,亡國後,本該死去的公主不知為何活了下來,還隱姓埋名來到了敵國,成為了敵國宮中的一名寵妃……」周陵宣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彎下腰來看陳昭若的反應。
陳昭若只是又垂了眼,輕輕一笑,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她早在腦海中預演了無數遍周陵宣發現她真實身份的場景,如今這場面,倒還是意料之中。
只是周陵宣既知道了,那柳懷遠和青蘿中必有一人受了重刑,不然他們是不可能說的。
「你可還有事欺瞞寡人?」周陵宣問,「寡人看在咱們多年情分上,給你一個親口說出的機會。」說著,他竟蹲在了陳昭若的座邊,握著她的膝蓋,抬頭仰望著她。
陳昭若輕輕垂下眼,微笑道:「陛下,你我相識九年,你的脾氣秉性我最是清楚。我今日說與不說都是難逃一死,多說何益呢?」說話時,她依舊保持著那端莊的微笑,直笑得周陵宣心裡發毛。
周陵宣實在裝不下去了,他猛然站起,揮手就給了陳昭若一個巴掌,喝道:「你好大膽!」打完之後,他似又有不忍,仿佛還念著舊情一樣,將手緊緊攥著衣袖,避開了陳昭若的目光,道:「你別逼我。」
陳昭若被這一巴掌打倒在地,嘴角滲出了絲絲鮮血,她從容地拿出帕子自己擦拭了,又轉頭看向周陵宣,扶著座兒站了起來,一邊站起一邊冷笑著說道:「你果然是沒用的。」
「什麼?」
「你沒用,」陳昭若又冷笑著重複了一遍,全然失了從前在周陵宣身邊體貼溫柔的模樣,身上自有一種傲氣,「你這樣沒用的君主,還真是世所罕見。明明是個平庸之人,卻貪婪不堪,什麼都想要,又什麼都沒有能力要,到最後,只能是利用這個又利用那個,猜疑這個又猜疑那個,怕失了這個又怕失了那個……你唯一強硬的時候,竟然是對待女子的時候。」
「你!」
「陛下,妾身說的不對嗎?」陳昭若步步逼近著反問。
周陵宣看見陳昭若這副模樣,愣了一下,隨即便笑了。他一邊笑著,一邊搖頭,又鼓了鼓掌:「不愧是長清公主,還真有監國公主的架子。」又問:「可惜啊,你的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