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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昭若有些驚訝,她沒想到柳懷遠會是這個反應,不禁有些結巴:「你……我……我以為你會怪我。」
「他不是明君,他不值得。」柳懷遠道。
柳懷遠一向如此。當年陳靈帝負了柳家,他轉頭就帶著一萬柳家軍投奔了大周。如今周陵宣又辜負了他的一片忠心,他自然也要另擇明主。
陳昭若聽了,不由得一笑,點了點頭。
「但是,」柳懷遠卻又開了口,陳昭若不由得看向柳懷遠,聽聽他這「但是」後還能說些什麼,只聽柳懷遠接著道,「這畢竟是弒君,你又為了常家之事幾乎得罪了滿朝文武,你可有想過後果?」
「想不想的,都已做了,」陳昭若笑了笑,「我本來打算回了長安之後再下手,卻不想周陵宣如此逼我。我也是沒有辦法,只好先下手為強。」
「罷了,說不過你,」柳懷遠擺了擺手,「我如今算是看明白了,什麼王侯將相,都是狗屁!」
聽著柳懷遠爆粗口,陳昭若不禁一愣,又莞爾一笑:「你竟也會爆粗口了?這可不是我認識的柳侯。」
柳懷遠看向陳昭若,微笑道:「只許你向死而生,不許我脫胎換骨嗎?」柳懷遠說著,又看了眼自己的腿,眼睛登時冷了下來。
陳昭若明白,此時的柳懷遠已不是從前的柳懷遠了。
滿懷的熱血被自己效忠的君主親手潑了一盆冷水,熱血也會涼的。
就如同當年的陳靈帝對柳家一樣。若非逼到絕路,誰會如此呢?
陳昭若心中感慨萬千,又清了清嗓子,道:「我今日來,是有事相求。」
看出了陳昭若的小心試探,柳懷遠淡淡說了一句:「但說無妨。」
陳昭若道:「朝中丞相之位仍是空缺,我希望你可以來做這個丞相。」
柳懷遠卻笑了,閉了眼,道:「你在說笑。」
「我沒有,你知道我從不拿這些事說笑的。」
柳懷遠睜開眼睛,果然見陳昭若一臉的認真,他不由得也端正了態度,正正經經地解釋道:「我是個武將。」
「我知道。可你分明文武雙全,何苦用一個『武將』的身份約束自己?」陳昭若反駁。
「我手下如今還有三千隻聽命於我的柳家軍,你就能放心嗎?」柳懷遠問。
陳昭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柳懷遠想了想,又問:「為何不去找寧王殿下?他之前做丞相時可是很能幹的。」
陳昭若微笑著問:「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柳懷遠看了看陳昭若,瞭然了:「你擔心宗室利用寧王威脅到你的地位?」
陳昭若嘆了口氣:「如今璉兒對我十分不滿,我不得不小心行事。我還想在這長安安生過幾年,沒理由讓人有機會害我。」
柳懷遠想了想,答道:「那我答應你就是了。」
陳昭若沒想到柳懷遠會答應得這麼爽快,只聽柳懷遠接著道:「由我來做這個丞相,好過你把丞相之位病急亂投醫地塞給別人。」
「柳侯還真是思慮周全。」陳昭若笑了。
「比不上太后深謀遠慮。」柳懷遠反譏道。
兩人沉默良久,柳懷遠終於又開了口:「你放心,我會保護好你。」
「我也會保護好你的。」陳昭若輕笑。
「你這話說的,我需要人保護嗎?」柳懷遠笑著反問。
常姝出了宮,命人駕車,一路直回了常家。一到常家,便喚來了李齊李布,直截了當地問:「聽說諸王接二連三地去世,可有此事?」
李齊點了點頭,道:「確有此事。只是不知為何,各個王府都沒有對外宣告,據說宮裡得了消息,但也未曾放出來。」
常姝想了想,登時明白了。諸王接二連三地去世,若是直接對外宣告,是個人都會懷疑。不如過些日子慢慢地放出來,也可讓人少些疑心。
常姝又問:「最近朝中可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
李布答道:「除了多了個太后垂簾聽政之外,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常姝又確認了一遍。
李布點了點頭,又補充了一句:「只是還有些人事上的變動,但歷朝歷代哪個新帝登基沒有變動呢?」
常姝總算鬆了一口氣。
常媛從屏風後轉了出來,問:「長姐為何這麼緊張?」
「沒什麼,」常姝抿了口茶,「多事之秋,多問一問,總沒錯的。」
常媛擺了擺手,示意李齊李布退下,方才道:「我聽張勉說,當日在驪山行宮,太后得罪了許多人,如今趁著新帝登基這個節骨眼,打發走一些人,再給新人留個位置,也可以理解。」
常姝點了點頭。
常媛問:「長姐究竟在擔心什麼?」
常姝笑了笑,答道:「其實我也說不上來,只是心裡隱隱有些不安罷了。」
「要說不安,如今不安的還是陛下。」常媛道。
「陛下又怎麼了?」常姝問。陳昭若一向是不向常姝說這些的,她這些日子又都住在宮裡,根本沒有聽到這些事的機會。
常媛答道:「這幾日,陛下總在朝堂上同太后頂嘴,駁太后的面子。」
常姝嘆了口氣:「他的確反常。」
常姝越想這些事,便越是心煩意亂。最後她得出了一個結論,自己的確不適合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越想越覺得無力,最後只是徒增煩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