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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昭若也看著張謹,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從前曾作為使者出使我陳國,莫非見過?可我監國時,周國從未派遣過使臣啊。」陳昭若想著,看向了柳懷遠。柳懷遠明白她的意思,也是一臉疑惑,輕輕搖頭。
看來柳懷遠也不知道。
一旁的於仲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存了幾分疑心,剛要發問,卻聽身側的張勉笑道:「於兄,小弟敬你一杯。」
張勉說著,舉起酒杯,一臉笑意。
於仲只得先把這事撂在一邊,微微一笑,舉杯同飲。雖然他並不明白,為何這張勉對自己如此熱情。
陳昭若坐在高座,一邊抱著周璉,一邊看著座下群臣,仔細打量他們。張謹雖年邁,但卻是老當益壯,心細如髮,只是未免有些保守;張存是個平庸的,話不多,沉默的很;張勉倒更像張謹,一看就是個年輕有為的將士,為人爽朗,處事周到,相較於張謹更為活潑一些;柳懷遠、周陵言自不必說,年輕有為,志存高遠,只是存了一些王公貴胄的風流習性和那單純的性子;而於仲,看起來溫潤如玉,謙謙君子,實則,他的眼裡深沉無比,仿佛是一口幽深的古井,誰人也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陳昭若想著,給周璉餵了一口粥,對周璉笑道:「慢些吃,莫要心急。」
是了,莫要心急。對付這些位高權重的老狐狸,莫要心急。
周璉喝著粥,嘴裡咿咿呀呀地笑著,倒是一點不怕生。
陳昭若微微一笑,眼角餘光卻看見了周陵言正看著這裡,便笑著問周璉:「璉兒,想不想去和堂伯父坐在一起?」
小孩子哪裡知道那麼多?最後,自然是青蘿抱著周璉走向了周陵言。青蘿對周陵言道:「殿下,小皇子很想和殿下親近呢。」
周陵言面上一喜,輕輕接過周璉,卻不會抱,弄得周璉皺緊了眉頭,將要哭泣,卻只是哼唧了幾聲,並沒有哭。周陵言難得地手忙腳亂,又抱著哄孩子,著實讓人忍俊不禁。
對面的柳懷遠看見這一幕不禁笑了,沒想到周陵言也有這般窘迫的時候。
周陵言抱著周璉,點了點小孩兒的鼻子,道:「小璉兒,堂伯真是拿你沒辦法,大約你是來討債的吧。」說著,又笑。
宴席的氣氛頓時輕鬆了許多。
於仲卻忽然開了口,感慨道:「如此天倫之樂,倒還真是羨煞旁人。」
於仲今年才沒了父親,他說出這話,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張謹看著於仲,問:「少府丞為人子,今歲丁艱,為何沒有居喪守孝,反而依舊在朝中任職啊?」
此言一出,滿座皆靜。於仲如今是周陵宣的寵臣,也只有張謹這樣的老臣才能這樣問話了。
陳昭若想著,不禁輕輕一笑,看著於仲,看他作何反應。
於仲頷首道:「家父遺言,命晚輩不必守喪,盡心效忠陛下,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陛下得知,大為感動,做了奪情,繼續任職。」
「原來如此。」張謹道。
話雖如此,但陳昭若依舊能感覺到,張謹這老爺子對如今朝中諸事很不滿意。
周陵言趕緊打圓場,笑道:「今日為張公接風洗塵,就不提這些了。來,讓吾等再敬張公一杯。」
卻不想,張謹喝完這一杯,又把矛頭對準了柳懷遠:「柳侯,不知北狄可還容易對付?」
柳懷遠道:「北狄熟知塞外地形,善於隱匿突襲,追擊起來的確不太容易。」
張勉見張謹還要說些什麼,忙笑道:「祖父不知不覺已喝了許多,酒量不減當年啊。」
張謹斜睨著眼睛,道:「小子,老夫看你也喝了不少,等你回去酒醒了,再問你的罪。」
張勉忙道:「是孫子失言了。孫子這就去外邊醒醒酒,失陪了。」說罷,就溜了。
看著張勉離去,周陵言卻笑問道:「張公,不知張少將軍犯了何事,倒要問罪啊?」
張謹氣哄哄地道:「無甚要緊,只是他瞞著父母,納了一房來路不明的妾,至今還未讓那妾室拜見過家裡長輩。」
「小王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周陵言輕笑。
張謹又看向周陵言,笑道:「在殿下眼中,自然算不得什麼。只是張家家規如此,張氏子弟必須遵守。」
周陵言也沒話說了,只是接著抱著周璉逗弄。
陳昭若不禁輕輕一笑,這老爺子,嘴上還真是不饒人。也難怪他能做多年的使臣了。
眾人依舊宴飲。不知不覺,菜已上了大半,而張勉卻還沒有回來。沒多久,青蘿在陳昭若耳邊低聲急道:「主子,張勉朝昭陽殿的方向去了。」
「什麼?」陳昭若一驚,「他竟敢私闖內庭?」
青蘿搖了搖頭,道:「似乎是醉了,不辨路徑,自己尋過去的。宮人看他位高權重,醉醺醺的,沒敢攔他。」
「這還得了,」陳昭若眼珠子一轉,看向張謹,對青蘿吩咐道,「讓人去找他,就說張公正尋他呢。先把他騙回來,儘量不要硬來。」
「是。」
且說常姝正在東廊下的窗邊坐著曬太陽。陳昭若不在,她也怪無聊的,只得放空自己,想著一些有的沒的。正出神,她忽然聽見外邊亂鬨鬨的,一抬頭,只見是個自己不認識的後生醉醺醺地闖了進來。
常姝一驚,忙回了屋裡,悄悄看著外邊。只見外邊宮人手忙腳亂,攔他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