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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蘿小心地點了點頭。
陳昭若扭過頭去,看向前方,一邊走一邊低聲問道:「你想讓我利用阿姝,收攏常家余勢和張家?」
青蘿道:「如今這是最快的法子了。」
「我不會利用她的,更不會利用她的傷痛來達成目的。」
「主子,」青蘿有些急了,「為何主子總是要捨近求遠呢?難不成我們還真的像扶持潘復一樣在軍中扶持一個新人嗎?這可不是像扶持個太監那樣容易,不知要費多少心血,要用多少時日!」
陳昭若知道青蘿所說在理,可她實在不願把常姝再拖進自己的算計之中。常姝經此大變已經夠苦了,又全心地信著自己,她怎能再辜負她的信任呢?
「此事不必再提。」陳昭若道。
「主子……」
「欲速則不達。其實不僅是軍隊裡,朝堂之上、廟堂之下,我們都要扶持自己的人。這註定不是個容易的事,更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成的,」陳昭若說著,看向遠方,迎著輕輕飄落的雪花,輕聲說,「青蘿,我希望你可以信我,我從沒有忘記過陳國。」
「可主子……」
「前方就是昭陽殿了,進了殿之後,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你心裡清楚。」陳昭若冷冷道。
青蘿一愣,頷首道:「是。」
陳昭若走進昭陽殿,只見庭院內一個人都沒有,便帶著青蘿徑直走進寢殿裡。進了寢殿,果然,常姝已在那裡喝茶等候了。她已把宮女的衣服換了,穿上了往日小姐打扮的衣服。一身綠衣,袖子上是精緻的流雲紋。她也難得地帶了些頭飾,一支碧玉簪和一支銀步搖。
陳昭若見了常姝,微微有些驚訝。她甚少這樣打扮自己。
自從那密道建好,常姝幾乎是可以隨時來到陳昭若的寢殿了。
「你回來啦,」常姝說著,給陳昭若滿上了茶,「才煮的茶,還是溫熱的,你且嘗嘗,暖暖身子。」
陳昭若一笑,沒有多想,脫去外氅,坐了下來,接過那杯茶,笑道:「你有心了。」
青蘿知道她二人說話時不喜歡人打擾,便悄悄退了出去,關上了門。誰知剛出來,就被琴音一把拉走了。
屋裡,陳昭若卻還不知情,只是聽常姝說了一遍今日和張勉見面時的見聞。她聽完後不由得仔細思索了一番。
常姝道:「看來,事情果真如阿媛所說。我常家的冤屈,是周陵宣和於仲聯手造成的。」又問:「你可有什麼打算?」
陳昭若正想得有些頭疼,一抬頭正看見常姝盯著她看,似乎已有了主意,便道:「你且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常姝也毫不推辭,便道:「與周陵宣和於仲當庭對質,暗命史官在側記錄。史書工筆,不會造假,既還了我常家清白,又毀他身後萬世名!」
陳昭若想了想,輕輕搖頭:「我以為不妥。如此一來,雖證得清白,卻非萬全之策。倘若失敗了,你、阿媛該如何自處?倘若周陵宣殺史官改史書呢?倘若他把在場之人都封了口呢?倘若他惱羞成怒,對你下了狠手呢?」她說著,握上了常姝的手,認真道:「我不希望你有事。」
常姝嘆了口氣:「可是還有什麼法子呢?他是天子,總不能交由廷尉審判吧。」
「或許不能把天子交由廷尉審判,卻可以把於仲交由廷尉審判。」陳昭若道。
「你的意思是,離間周陵宣和於仲?讓周陵宣把於仲送進廷尉府?」常姝挑眉,問。
陳昭若點了點頭,接著道:「還記得前丞相在宮中安插的諸多眼線嗎?我以為於仲不會這般輕易地放棄這般『遺產』。周陵宣疑心重,最忌憚這些。若於仲讓周陵宣感受到威脅,把他送進廷尉府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可是要如何做呢?」
「欲取之,先予之。於仲絕非安於現狀之人,只要給他機會,他就會不擇手段地往上爬。待到時機成熟,君臣離心,就是我們開動的好時機。」陳昭若解釋道。
常姝想了想,有些疑惑:「可若周陵宣發現廷尉查到了這樁舊事上,他難道不會左右廷尉審判嗎?廷尉難道不會為討天子開心而手下留情嗎?於仲難道不會以這樁舊事來威脅周陵宣,讓他不要將他下獄嗎?」
聽到常姝提了這許多疑問,陳昭若有些開心。如今的常姝絕非從前的常姝了,她一直在學習。
陳昭若笑了:「可是,若我們也能左右廷尉府呢?」
常姝一愣,只聽陳昭若接著道:「心想事成只是妄談,計劃周密也總是百密一疏,只有自己強大起來,才會真的心想事成。」
「你當真要干政?」常姝問。
陳昭若輕笑:「身為母親,輔佐皇長子,怎能算是干政?」
常姝有些驚訝,她似乎是今日才第一次赤裸裸地看見陳昭若的野心。陳昭若外表清冷無爭,說起這些爭權奪利之事也是雲淡風輕的,但這野心也足夠震撼到常姝了。
常姝自嘲地笑了,時至今日,她仍看不透陳昭若。
可看不透又如何?
於常姝來說,這樣的陳昭若是這世上少有的溫暖了。她只需要知道這個,就夠了。
正看著陳昭若出神,常姝忽然聽到門外的拍手聲,知道那是琴音給的信號了。
「你上外氅,我帶你去看個東西。」常姝一笑,眼裡難得地恢復了往日的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