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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今日,柳懷遠去拜會你,做什麼?」周陵宣問。
陳昭若答道:「他來向璉兒辭行,只是璉兒不在。」
「撒謊,」周陵宣聲音里儘是疲憊,「太子在典禮之後就被群臣簇擁著去看他新建好的府邸去了,柳懷遠會不知嗎?」
「妾身……」陳昭若開口要解釋,卻不想又被周陵宣打斷了。
「你不要再狡辯了,你不會真的以為,寡人是陳靈帝那等不辨是非、不理朝政的昏君嗎?你做的事,寡人心裡清楚,寡人都看在眼裡,」他說著,抬頭看向陳昭若,「只是寡人不明白,有寡人護著你還不夠嗎?你為何還要插手朝堂之事?」
陳昭若聽見他提自己哥哥,便動了氣,臉色陰沉了下來。而周陵宣卻把這當作她心虛的表現。
只見周陵宣鬆了手,起身去自斟了一杯酒,飲了一口,道:「昭若,你可知,寡人的母親,是怎麼去世的嗎?」
陳昭若沒有說話,只見周陵宣回了頭,拿著酒杯看著陳昭若,看似雲淡風輕地道:「當日,先帝病重,而寡人年少。子少母壯,先帝擔憂寡人登基之後朝中被太后把持,便在寡人面前,賜死了寡人之母。他說,他要寡人一直記得這一幕,讓寡人知道,任何人都不能威脅到這皇位安穩。」
周陵宣說著,拿著酒杯一步一步向陳昭若走來,道:「如今,寡人身體越來越不好了,璉兒還小,像極了當年的情形……昭若,寡人實在放心不下。」周陵宣說罷,抬頭,靜靜地凝視著陳昭若。
陳昭若明白了周陵宣言外之意,卻也從周陵宣的眼神中看出了那一絲猶疑。她輕輕一笑,環顧四周,目光落在了角落裡朱紅色的劍架之上。
她看了周陵宣一眼,便毫不猶豫地走到那劍架前,取下寶劍,乾脆利落地拔出寶劍,把劍鞘扔在了地上。然後,她徑直來到了周陵宣面前……
然後把那劍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陛下,」她看著周陵宣,開口道,「妾身無依無靠,無母家依靠,又無親兒支持,妾身只擔心,若有一日妾身失寵,只怕下場不會好。為此,妾身的確曾在朝中尋找靠山。」
周陵宣微微蹙眉,他沒想到陳昭若會承認的如此爽快。
「可妾身,從未對陛下有過二心,妾身心裡也明白,只有陛下才是唯一的依靠。妾身把一顆心都給了陛下,就從沒再想過把這顆心拿回來!只要陛下順心,妾身做什麼都願意。」陳昭若道。
「如今,妾身已成了陛下的困擾,那妾身情願自刎謝罪!只是,」陳昭若說著,眼中含淚,看起來楚楚可憐,「只是不知,妾身交付出去的那顆真心,值得如此嗎?」說著,她看周陵宣面有愧色,知他動搖,便做出要揮劍自盡的動作來。
果然,在劍刃即將觸碰到她脖頸的那一瞬間,一雙手忽然出現,握住了那劍刃,鮮血順著劍刃向下流淌,滴到地面。陳昭若抬眼,只見周陵宣正一臉堅定地手握劍刃,看著她。
他從她手裡奪過劍,把劍扔在了地上。
「陛下……」她看著周陵宣手上的血,故意做出一臉心痛的模樣,就要過去察看。卻不想周陵宣把她狠狠擁進懷裡,手上的鮮血就印在了她的藍裙之上,分外顯眼。
她聽見周陵宣在她耳邊輕語:「不、不行,你不能死,我不能再看見至親至愛之人死在面前,我做不到……」
「昭若,」他輕聲道,「寡人,真的害怕失去你。」
「可你從未擁有我。」陳昭若心中默念。
陳昭若回到昭陽殿時,夜已深了。
周琬早就離去了,周璉回來之後見陳昭若不在,便也自去休息了。只有常姝一直立在東廊下的梅花樹旁,靜靜地等待著。
等到門邊出現那深沉的藍色之後,她眼前一亮。
陳昭若邁進了門,總算鬆了一口氣,看見常姝仍在那站著,便問:「你在等我?」
常姝點了點頭:「知道你出事了,我不放心。」
陳昭若狐疑地看向青蘿,青蘿搖了搖頭,表示不是她說的。陳昭若便感慨道:「如今宮中的風言風語傳得倒是快。」
常姝走上前去,十分自然地挽過她的手臂,同她一起進了房間,一邊走一邊道:「的確是有些風言風語。宮人們見你入了宣室,半晌沒出來,好容易有個消息還是讓青蘿回昭陽殿取衣服……宮人們議論紛紛,都說你在宣室承寵,鬧得太大,好好的衣服都穿不出來了。」
陳昭若聽了這些話有些生氣,不曾想宮中會有這等荒唐流言,她雖習慣了,可一想今日宣室里的事,她還是生氣的很。同時,她如今更怕常姝誤會,便忙道:「我並沒有……」
「我知你沒有,」常姝輕輕打斷了她,道,「你不是那等沒有分寸的人,更別提周陵宣喝了多年的藥,哪裡那麼輕易地就能穢亂宮廷了?」
兩人說著,走進了屋,常姝給陳昭若斟了一杯茶,遞給她,道:「這是安神的茶,快喝了吧。今日在宣室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只怕你這幾日又要睡不好了。」
陳昭若接過那茶,抿了一口,又抬眼看向常姝。只聽常姝又問:「在宣室發生了什麼?」
陳昭若垂眸道:「沒什麼,只是我不小心弄污了裙子,這才命青蘿又取了一件來……」可她話還沒說完,便見常姝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