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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姝回頭瞟了一眼那些妃嬪,又把目光移回了陳昭若身上,突然笑了:「面若桃花,動如弱柳。」
是了,周陵宣就喜歡這樣的女子,長的好看還弱不禁風。常姝想了想,自己大概只符合第一條。她的身材同那些女子相比,實在是高大了些。
陳昭若低頭淺淺地笑了:「不是看這個,看家世。」
常姝又回頭看了一眼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們,想了一想,搖了搖頭,道:「沒幾個有印象的。」
陳昭若點了點頭,道:「正是。」
「何意?」
「當今後宮,除了你,所有人都出身寒門,名不見經傳的。她們從小過慣了苦日子,一朝承寵,一個個便浮躁起來。她們不像名門女子從小就知書達禮,從小耳濡目染的便是市井粗事,那些小家子氣,如今入宮,又怎能輕易改掉呢?因此,她們要麼就畏畏縮縮,要麼就十分的膽大妄為。」陳昭若說。
常姝聽了這話,細想了想,點了點頭。林美人便是個例子,出身卑微,經歷坎坷,性子也粗野,也的確,因為周陵宣寵著,她不怎麼守規矩。
常姝正想著,只聽陳昭若又道:「但也因如此,這些女子就算是不守規矩,也不敢太過。她們要比名門女子更好拿捏些。喜怒哀樂形於色,見識少,目光也短淺起來。陛下納她們為妃,不僅是因為她們的外表如何,也是因為納她們為妃,沒有後顧之憂,不用擔心外戚之患。」
常姝專注地看著陳昭若,道:「這話不像是你該說的。」
其實,陳昭若本來還有更過分的話沒敢說出來。周陵宣納這些妃子,如同收養了幾隻漂亮的流浪貓。又能逗他開心,又不用擔心受到原主的牽絆,貓不老實了,也只當作玩鬧,若真有朝一日厭倦了,扔了便是,也不會有人指手畫腳。
陳昭若頷首一笑:「妾身不過胡言亂語罷了。」
常姝只是輕輕哼了一聲,道了一句:「是了,你身上的確有些酒氣,想必這幾日是光顧著飲酒逍遙了。」
不過陳昭若今日之言,卻是她平日裡從來沒想到的地方。出身?她從前也查過這些妃嬪的家世,但卻並未在意過這背後的用意。如今看來,是自己大意了。
不過,陳昭若為何要想這麼多?她的話,也不像是以她的見識能說出來的。
或許這世上就是存在天賦這種東西,有的人天生適合,而有的人只適合舞刀弄槍。
陳昭若也低眉細想,自己今日的話實在太多了。可若不提示常姝,以常姝那種正直的性子,怕是摸不清其中彎彎繞繞。看如今的局勢,周陵宣對常家下手是遲早的事,只盼著常姝能夠早點開竅自己保護自己,不然若真到了那一天,以陳昭若的立場,她估計是不會做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了。
「算了,都說了這麼多,不妨再多說些。」陳昭若想。
「阿姝,」陳昭若清了清嗓子,「但凡事總有例外。你看看,這些人里,哪個不一樣些?」
常姝想都不想便答道:「你。」
陳昭若一時有些尷尬,她笑了笑,用眼神指向那群女子中一個穿紫衣的妃子,道:「是她,馮美人。」
常姝有些疑惑:「她可有何特別之處嗎?」
陳昭若道:「宮中十幾個妃子,大多位分不高,美人的位分是這其中除了你我之外最高的了,如今只有兩人為美人。一個是林氏,生了皇長子後才成為美人;一個便是她。」
常姝若有所思地道:「如此看來,的確有幾分本事。」
「她很擅長同人打交道。妾身入宮第二天去向殿下請安前,她早早地就到了昭陽殿,親自給妾身送了禮,邀妾身一同前去給殿下請安,」陳昭若說著,頓了一下,回頭看向常姝,「對了,殿下可看過彤史?」
常姝登時沉下臉來:「你可是在炫耀?」
陳昭若聽了,愣了一下,竟然低頭笑了。
「你笑什麼?」
陳昭若抬眼,微微笑著,故意道:「殿下回去還是自己查看彤史吧,記載得很是詳細呢。」
常姝臉有些紅了,嘴上仍固執地道:「我才不看那些東西。」
陳昭若又看向遠方,淡淡說道:「今日同你說了這許多不該說的話,不為別的,只是因為你是皇后。後宮的小打小鬧雖不是你應該放在眼裡的,但是掌握細節縱觀全局卻是你必須要做的。其實不僅是後宮,前朝、天下,皆是如此。」言盡於此,不能再說了。
常姝聽了這話心中越發疑惑了,剛想再問,卻聽有人喊道:「殿下,陳姐姐。」只見紫衣的馮美人拉著常媛笑吟吟地走了過來,對兩人行了一禮。
「何事?」常姝問。
馮美人笑道:「方才閒聊時,妾身聽二小姐說殿下和婕妤姐姐都喜歡酸酸甜甜的東西,恰巧,妾身宮中的山楂糕做的甚是可口,酸爽不膩,今日正好令人帶了些來,請殿下先品品,若是覺得好,以後妾身每日都送些去椒房殿。」又笑著道:「妾身前幾日新做了身衣服,沒成想做好了才發現不大合身。如今看二小姐,似乎剛剛合適。不知晚間能否讓二小姐去妾身那裡用膳,順便試試衣服,若是合適,便贈予二小姐了。」
常姝聽著這番話,看著馮美人那仿佛春日般的笑容,心中感慨陳昭若所說果然不錯。她微笑著點了點頭,對常媛道:「馮美人已如此說了,那你便去那用晚膳吧。記得早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