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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姐,我先進去熬藥了。」金風道。
常姝點了點頭。
陳昭若聽見,靜靜地離開窗前,回到榻上假寐。
常姝也坐到了石桌邊,默默地尋思著什麼。
「小姐,小姐……」
不知過了多久,正出神間,她忽然聽見玉露低聲急急地喚她。
「怎麼了?」常姝抬頭問著,卻看見了立在門口淺笑著的周陵宣。
「陵宣,你怎麼來了?」常姝一喜,奔向周陵宣。玉露則是安安靜靜地行了個禮,然後便站在原地不動了。
「當然是來看你了。」周陵宣笑道。
常姝拉著周陵宣坐下,笑問:「最近政務不忙嗎?」說著,給周陵宣斟了一杯茶。
周陵宣卻挑了下眉,語氣略微嚴肅了起來:「怎麼?皇后還未進宮,便要過問政事了?」
常姝聽了這陰陽怪氣的問題,猛一下沒反應過來。周陵宣卻忽然笑了,拿起茶杯,飲了一口,嘆道:「好茶,比宮中的還要好些。」
陳昭若聽見外邊的動靜,輕輕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
「陳姑娘醒了,藥也剛好。」金風見陳昭若醒了,便端著一碗藥來了。
陳昭若接過藥,小心飲了,把藥碗放回金風手裡,問:「外邊是大周天子?」
金風點了點頭,又對陳昭若道:「天子從前還是太子的時候,大將軍是太子太傅,因此天子經常微服來府中做客。因為是微服,所以府中之人可不必對他行大禮,我們也可不用出去迎接。」
陳昭若反問:「這是他做太子時的規矩,還是做天子時的規矩?」
金風想了想,訕笑道:「從前他做太子時是這樣說的,做天子後也沒有特別再說些什麼,我們也就按照老規矩來了。」
陳昭若垂眼沉思。
金風小心地問:「陳姑娘,可有不妥嗎?」
陳昭若聽了,心中只覺得可笑。周陵宣對常家的不滿和忌憚已是溢於言表,這群人卻還沉醉在往日的親密里,也不知是真傻還是裝傻。
陳昭若想著,微笑著搖了搖頭,語氣依舊淡漠:「我們,還是出去見過他為好。」說著,她幾乎是無意識地看了一眼常姝架子上的兵器。那堆刀劍中間,有一把匕首。
她的眼神一下子陰晦下來,不自覺地握了握拳。
「姑娘,還是別了吧,」金風有些勉強地道,然後向窗外瞟了一眼,「就讓小姐和他在一處坐著吧。小姐思念天子,如今好容易見了面,一定想多和他單獨待一會。我們這會去打擾,豈不是,太沒眼力了?」
陳昭若看著金風,一時啞然。她沒想到,金風會和她探討「眼力」這個問題,還嫌棄她沒有眼力?
「姑娘?」金風又笑著喚了一句。
陳昭若往外看了一眼,只見常姝滿臉的喜悅,正和周陵宣談天說地。
她垂了眼,鬆了手,心中默道:「你這樣喜歡他。」
9 第9章
「陳姑娘。」
玉露突然從門外走了進來,急急忙忙地道:「天子請陳姑娘出去同坐。」
陳昭若有些驚訝,但還是點了點頭,略微整理了下妝容,這才出去。
原來,方才常姝在和周陵宣說話時,言語之間大讚陳昭若。周陵宣便順勢讓玉露請陳昭若出來了。
常姝正和周陵宣坐著,見陳昭若出來了,便笑著迎上去,拉過陳昭若的手,低聲笑道:「昭若,方才我們還在說你呢。」說著,就拉著陳昭若要入座。
陳昭若略施一禮,這才入座。
常姝親自給陳昭若斟了杯茶,一抬頭,卻發現周陵宣正微笑著看著陳昭若,而陳昭若卻只是如平日裡一般,低頭淺笑。
常姝把茶送到了陳昭若手裡,陳昭若接過,抿了一小口。常姝剛要說話,卻聽周陵宣問道:「陳姑娘身體不好?」
陳昭若答道:「是。」
周陵宣又道:「怪道姑娘身上有一股子淡淡的藥香。」
常姝聽了,便感慨道:「陳姑娘身子不好,前不久還大病了一場,也就是這幾日才好了些。」
周陵宣細細打量了陳昭若一番,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陳昭若早就不自在了,正想找個理由趕緊脫身,卻聽周陵宣又道:「陳姑娘是從南方來的?」
陳昭若聽見這個問題心中一震,前塵往事又湧上心頭。可此時,她卻只能強忍著所有的心酸和恨意,答一句:「是。」
周陵宣便接著道:「寡人也一直很想去南方,只可惜南方一直被陳國所據。如今天下一統,可算是有機會了。」他說著,拿起了茶杯,飲了一口,但眼睛卻仍盯著陳昭若。
可常姝卻沒發現周陵宣的怪異,她只是滿心疑惑地看著陳昭若,她不明白,為何今日的陳姑娘總是低著頭,似乎在隱忍著什麼。常姝又轉頭看向了周陵宣,一下子便明白了,心中暗道:「是了,陵宣他畢竟是皇帝,昭若見了他,自然是有些侷促的。」
其實,常姝今日是有意在周陵宣面前提及陳昭若的,因為她還心心念念著那晚陳昭若做噩夢後,兩人相依時說的話。常姝曾提過,或許可以讓陳昭若嫁給王室子弟,這樣,以後就算常姝嫁入宮廷,二人也可常常見面了。
但顯然,陳昭若還不知道常姝心中的打算,或者說,她根本沒有把常姝那日的話語放在心上,只當那是玩笑話。陳昭若沒有想到,常姝竟是如此的熱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