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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國?」
「是,聽說攻克金陵之後,陳宮中有些宮人被虜了回來,送到了宮中,做沒人願意做的雜活。那冷宮便是個沒人願意去的地方,因此陳國宮人多被發配到了那裡。」金風道。
「我竟不知……」陳昭若說著,低下了頭,手中的拳頭也暗自握緊。
「夫人,我們回去吧?」金風問。
「不,我要去冷宮看看。」陳昭若說著,便要朝冷宮的方向走去。
金風無法,也只得跟著。服侍了陳昭若幾個月,她也摸清楚了陳昭若的性子,那就是,只要是陳昭若下的決定就別想輕易改變。她一開始是沒想到,這樣一個外表柔弱的姑娘,下決定後會是那樣的堅定、令人不敢質疑。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冷宮附近,看見前方烏壓壓圍了一群人,都是來看熱鬧的。陳昭若卻在此時停了下來,駐足不前,望著冷宮的大門,嘆了口氣。
「夫人,我們回去吧,這裡陰森森的。」金風還是開了口,勸道。
陳昭若怎麼可能聽她的?她深吸一口氣,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卻沒注意到一個冒冒失失的宮女提著水正往這裡來。
「啊,夫人小心!」金風叫著,擋在了陳昭若身前。
陳昭若不防,險些被撞倒。水灑了一地,那宮女忙跪了下來,抓著陳昭若的裙角,連連磕頭請罪。
「你也太不當心些!」金風對那宮女道,「衝撞了婕妤,你可知錯?」
那宮女一把抓過陳昭若的手,似乎無意地摸了摸陳昭若的指尖,淚水奪眶而出。她哭道:「奴婢知罪……奴婢竟不知……」她話還沒說完,哭得更厲害了。
陳昭若聽了這宮女的聲音,一時愣住了。
「你……」陳昭若聲音忍不住發顫,她抽出了手,輕輕抬起那宮女的臉,道,「你,好大的膽子。」
「夫人,我們先回去吧。你正病著,這水濺到你身上了,若是病又重了,可還得了?這宮女,奴婢找人把她送去領罰即可。」金風關切道。
陳昭若搖了搖頭,看著那宮女,顫聲道:「無心之過,何必罰她?」又道:「你看她也是受了不少苦。不如帶回昭陽殿,近前侍奉。」說著,她眼睛有些發紅,似乎是被風吹的。
「夫人,」金風勸道,「這不合規矩,她一個冷宮做粗活的宮女,怎能近前侍奉呢?」
陳昭若看著那地上哭泣的宮女,深吸一口氣,對金風道:「本宮認識她。」
「夫人?」金風有些驚詫。
「她……從前在金陵,她是本宮的鄰居。只是後來,她搬走了,本宮也不知她的去向,未曾想,今日在這裡遇見,」陳昭若說著,蹲了下來,拉著那宮女的手,輕聲喚道,「青蘿,好久不見。」
那喚作青蘿的宮女抬頭,滿臉淚痕,張了張口似要喚什麼,可終究沒敢說出口。
陳昭若輕輕抱住她,紅著眼,道:「是我,是我。」
「主子,」青蘿在她耳邊極力地壓抑著自己的聲音,哭道,「奴婢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22 第22章
天色已晚,常姝坐在鏡子前,雙眼無神地任由玉露給自己拆髮髻。燭光下的她只穿了一身綠色褻衣,頗為動人。
方姑姑走了進來,行了個禮,道:「見過殿下。」
「是方姑姑啊。冷宮的事可處理好了?」常姝問。
方姑姑點了點頭,又嘆了口氣,道:「已查明是自己投井的。說起來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從陳國來到這裡,無親無故的,又整日待在那樣的地方,一時熬不住,竟自盡了。已命人抬出去埋了。」
常姝聽見「陳國」「無親無故」幾個字眼,忽然想起了陳昭若。
「陳婕妤,」方姑姑又開了口,似是知曉常姝在想些什麼一樣,「陳婕妤今日也去冷宮了。」
「她去那裡做什麼?」常姝回頭問。
方姑姑道:「聽說,她本只是在外閒逛,聽說了冷宮出事,這才忙過去看了。」
常姝心中暗道:「這不像她的性子。以她的性子,她多半會躲著這種事。」
「後來呢?」常姝問。
「後來,陳婕妤在冷宮遇見了幼時好友,一個叫青蘿的宮女,從前在陳國王宮服侍過長清公主。青蘿幼時入宮,兩人便失去了聯繫,如今兩人好不容易重逢,那青蘿簡直哭成了淚人。」方姑姑道。
「天下竟有這麼巧的事,」常姝感慨道,「世事滄桑,她們想必感傷的很。」
方姑姑點了點頭,又道:「奴婢問了兩人從前的事,家裡的地址,說的都能對上,想必是真的舊交。」
常姝覺得方姑姑太過謹慎多疑,可想了想,多問一句也不是壞事。
玉露也在此時感慨道:「陳國的幼時好友,如今都來了長安,不過不同的事,一個成了婕妤,一個卻是宮女。果真世事弄人。」
常姝沒有說話,只聽方姑姑接著稟報導:「陳婕妤向奴婢討要那青蘿近前侍奉,奴婢想這也是人之常情,便給了她,還給青蘿準備了點體面的行頭。此時,青蘿應當已在昭陽殿了。」
「方姑姑有心了,有勞了。」常姝對方姑姑說著,同時伸手示意玉露拿來了一盒茶葉。
常姝接過那茶葉,起身,對方姑姑道:「本宮多虧了方姑姑指點幫扶,才能順利打理後宮。姑姑喜歡飲茶,這是本宮大婚寧王送的茶,還請姑姑一定要笑納。」說罷,常姝把那茶葉送到了方姑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