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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陳昭若並不是尋常妃嬪。
周陵宣醉了,也無法細想,只有連連點頭,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最後,他頭一偏,靠在陳昭若身上便睡著了。
「陛下?」陳昭若輕聲喚著。
周陵宣半點反應都沒有,反而響起了鼾聲。
「這酒好,後勁兒大。」陳昭若說著,嫌棄地推開了周陵宣,又對青蘿道:「扶他去我榻上休息。」
青蘿點了點頭,招呼了一聲,便讓宮人們把周陵宣扶去了內室。
陳昭若理了理衣襟,看青蘿正在收拾那箏,便問:「潘復已經進宣室服侍了?」
青蘿點了點頭,又忽然想起什麼,對陳昭若道:「主子,聽潘復說,柳侯就要班師回朝了。」
「哦。」陳昭若只是應了一聲,並沒有說太多。
青蘿知道陳昭若還記恨著柳懷遠,卻也知道陳昭若還掛念著柳懷遠。
畢竟是難得的故人。在國破家亡的境遇之下,每一個故人都值得珍惜。
「明日就可以把我們之前看中的女子送到他面前了。」陳昭若吩咐著,喝了藥,卻又披了衣服,拿了燈,竟然要出去。
「主子,三更半夜的,你去哪?」青蘿忙問。
陳昭若理了理衣服,道:「換個地方休息,我可不想和一個醉鬼睡在一張床上。」
「那主子……」
「明日早些去東廊下叫我。」陳昭若說了一句,踩著鞋子,便推開門走了出去。
東廊下?
「主子小心,萬一她還存著……」青蘿急了。
「不會的,」還未等青蘿說完,陳昭若便打斷了她,自說自話,「我相信她。」
青蘿愣住,完全不知該說些什麼。
「東廊下?」青蘿嘆了口氣,「也太急了些。」
東廊下的小房間裡,常姝趴在床上,披散著頭髮,正掰著手指似乎在盤算什麼。
忽然,她聽見門響,忙翻身躺好,背對著門,蜷成一團,裝作熟睡。
門開了。
陳昭若站在門口,燈籠里柔和的光映在她的面龐上。她看見常姝在床上的輪廓,心不由得揪了起來。
常姝如今縮成了一團,看起來煞是可憐。要知道,從前的常家大小姐可不會做出如此不安的姿態來。
陳昭若想著,更加心疼了。
她走進來,掩上門,放下燈籠,又找了個椅子把門抵上。
常姝裝作被這動靜吵醒的模樣,翻身看去,見是陳昭若立在那裡。陳昭若穿的單薄,頭髮也只簡單地挽了個髻,看起來楚楚動人,似乎又回到了從前在常府的時候。常姝心裡早有準備,可還是不由得一驚,就要起身。
「躺下,閉眼。」陳昭若道。
「夫人……」
「本宮命你閉眼。」陳昭若看似冷冰冰地說。
常姝忙把眼睛閉上躺了下來,可她心裡卻不安起來。於是她悄悄睜開眼側頭看去,只見陳昭若正背對著她解下衣帶,褪去那寬袍大袖……常姝心裡似乎漏跳了一拍,然後是更加急切而猛烈的心跳。
她她她她竟然裡面只穿著褻衣就來了!
褻衣向下滑了滑,陳昭若的半邊肩膀便暴露在了那皎潔的月光之下,潔白無瑕。她伸出手指,把衣服撈起,然後似乎就要回頭。
常姝忙閉了眼,裝作無事發生,可心跳得越來越快了。腦海中竟浮現了二人初見之時,陳昭若躺在病榻上,香肩半露的場面……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常姝心裡有些慌,默問著。
正無措間,常姝忽然感覺自己的被子被掀開了,然後一個溫涼的身體擠了進來,伴隨著那縷若有若無的藥香……常姝輕輕嗅著,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抑制不住地想要衝破束縛。
「咳,」常姝終於清了清嗓子,這個時候不說點什麼也實在太詭異了,「夫人來此是做什麼的?」
躺在她身側的陳昭若閉了眼,道:「安寢。本宮的床榻被人占了。」
「為、為何……」常姝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想問本宮為何來此嗎?整個昭陽殿都是本宮的,本宮不能來這嗎?」陳昭若道。
「奴婢失言了。」常姝道。
常姝心中著實不解。陳昭若這個女人簡直是太詭異了!時而溫柔,時而絕情,前一秒還在說著那些動人的話語,下一秒就吐出的全是可怖之言……而且這些,竟然全是沖她常姝一個人來的!
如此善變,如此神秘……旁人是越接近越了解,陳昭若是越接近則越疑惑。
「你很不安?」陳昭若閉著眼睛,問。
常姝如實道:「夫人來的突然,奴婢禮數不周,委屈夫人了。」
常姝說完這話,似乎聽見了陳昭若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
「從前在常府,我們也曾同睡一張床。」陳昭若道。
常姝一聽見常府,一下子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有你在身邊,我安心些。」陳昭若心中默默道。可這樣的話,她如今是決計不能說的。
「你的右臂可還疼嗎?」陳昭若又問。
常姝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問這個,便答道:「有時會疼。」
「其實,我……」陳昭若頓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卻突然哽住了。
屋子裡也沉默了。
「罷了,睡吧。」陳昭若終於冒出了一句無關痛癢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