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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陵宣靜靜地看著陳昭若,似乎有些失望,半晌,道了一句:「依你。」
常姝在櫃中聽得了一些,只覺如今的周陵宣似乎過分寵愛陳昭若了,連這些事都同她講。而陳昭若似乎也是沒安好心,偏偏把周陵宣往邪路上引……常姝不信陳昭若是那等拎不清輕重的目光短淺之人,她這樣做絕對有她的目的。
「寡人去驪山後,宮中的事由你全權定奪,不必問寡人了。」周陵宣道。
陳昭若頷首微笑,答道:「是。」
這一夜,陳昭若又忽然犯了咳疾,周陵宣依舊沒有留在昭陽殿。
常姝從柜子里出來,想著方才聽到的二人對話,心中疑竇叢生。但她看向陳昭若,卻並沒有多問什麼,只是道了一句:「我回房了。」
這些不知當講不當講的話,還是不要講了。
她只需要知道,如今自己只有陳昭若可以信任,陳昭若不會害自己,足矣。
61 第61章
周陵宣很快就帶著朝雲和七八個姬妾躲去了驪山行宮,留下了堆積如山的政事和惶惶無措的百官。
寧王周陵言十分頭大:怎麼到自己當丞相之時,陛下就這般不思進取了?
不明真相的天下人若知道了,豈不是會在他背後說丞相未盡勸諫之責?
想到這裡,周陵言嘆了口氣,飲了一杯酒。一旁門響,柳懷遠從內室中走了出來,披散著頭髮,松松垮垮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和平日裡那副正經模樣截然不同。
「我看你府里那些美艷的姬妾都鬱鬱不樂的,想來你近來定是被朝堂之事折磨慘了,連美色都不親近了。」柳懷遠坐了下來,自己斟了一杯酒,笑盈盈地看著周陵言。
周陵言只是盯著柳懷遠,似乎在發狠,道:「你如今倒說起風涼話了?我的確有日子沒親近美色了,不過既然你如今在這裡,我怕是要親近親近了。」
「別,寧王殿下,我們還是說正事吧。」柳懷遠淺淺一笑,看著周陵言,抿了一口酒。
「如今又沒有仗要打,你能有什么正事?」周陵言問。
柳懷遠放下酒杯,正色道:「常家之事。」
「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疑點重重,不得不讓人細思,卻百思不得其解。」柳懷遠道。
周陵宣放下酒杯,道:「還請你細講。」
柳懷遠便把常姝和陳昭若所向他提過的疑點都說了一遍,又說了些自己的猜想,只是隱去了自己曾去過昭陽殿這一節。說罷,他看著周陵言,問:「你以為呢?」
周陵言沉吟半晌,忽然挑了下眉看向柳懷遠,道:「你既如此說了,我這裡,倒也有些想不明白之處。」
「什麼?」
「那個行刺前丞相於衛的刺客,前段時間抓到了,名叫秦梁,從前是個跟著常老將軍征戰沙場的戰士,後來因犯了事軍銜被削,只在常府做了一個僕人。去歲春天,他不知為何離了常府。我們抓到他時,他身纏萬貫,正在賭場賭錢。」周陵言說著,飲了一口酒。
「然後呢?」
「然後他被秘密收監了,之後,不知所蹤。」周陵言放下酒杯,看著柳懷遠。
「為何秘密收監?」柳懷遠不解。
「我更不解,」周陵言緊皺眉頭,「當日,我剛抓到秦梁,於二公子便奉陛下口諭到我這裡來提人。我還在想,於二公子和這秦梁有一層殺父之仇,陛下此舉,是讓於二公子泄私憤也未可知,便把秦梁交付給了於二公子。那之後,就沒人見過秦梁了。除了我、陛下還有於二公子之外,朝中並沒有人知道秦梁被抓之事。」
「你有沒有問過於二?」柳懷遠問。
周陵言沒有說話。
柳懷遠愣了一下:「你竟沒有再追究?」
周陵言嘆了口氣:「今非昔比,我身居高位,又是宗親貴胄,在朝堂上多次進諫已惹得陛下不快。這些細枝末節之事,自然能不過問就不過問了。」
「你還真是明哲保身。」柳懷遠輕笑。
周陵言盯著杯中酒,笑著道:「我可不想做個短命的丞相。我也想做一番大事業,可首先,要有命在。」笑里難免帶了幾分心酸。
時局如此,還是小心為妙。
柳懷遠贊同地點了點頭。本以為離了陳國便可以有一番作為,卻沒想到,天下都一樣。只要身在朝堂,就不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那一身熱血,也不是那麼熱了。
第二日,常姝起來,梳洗完畢,便從窗口看見柳懷遠進了昭陽殿。他身後侍從又提了一堆大包小包的東西來,放下之後便去昭陽殿門口等著去了。
青蘿命人給她送了一碗粥來。她坐了下來,剛剛要用早膳,卻又見小宮女來傳口信:「青蘿姐姐說,柳侯一會兒有話要講。」
常姝點了點頭,知道是有關自家冤情之事,便幾口就把粥灌進自己口裡,擦了擦嘴,把那空碗遞給了那小宮女。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常姝問。
來這昭陽殿許久,卻還不知一直看守,不,服侍自己的這個小宮女的名字,著實令人汗顏。
小宮女頷首道:「琴音。」
「琴音,」常姝念了幾遍,又問,「聽你口音,金陵人?」
琴音答道:「是。」
常姝一邊把玩著杯子,一邊感慨道:「這昭陽殿著實奇怪,這麼大個宮殿明明在長安,裡面的人卻都是南方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