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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一旁的周陵言吃了一驚。秦梁也是一臉疑惑地看著於仲,心中漸漸不安起來,卻因不知於仲有何打算,也不知該有何反應。
於仲很滿意眾人的反應,接著做出一副痛心的模樣:「陛下,常家和臣有殺父之仇,臣不得已退了和二小姐的親事,但臣是真心實意鍾意於二小姐。二小姐按律要被沒為官妓,臣心痛難忍,正要向陛下求個恩典,卻不想得到了二小姐失蹤的消息。臣夙夜難寐,派人不分晝夜地搜尋,卻不知二小姐的去向。在此時,秦梁出現,他告訴臣,二小姐是被他綁走了的,他要臣留他一命、免他牢獄之苦,這才肯告訴臣二小姐的下落。臣不得已,只好從了。可還未等臣從秦梁這裡得到二小姐的消息,秦梁便被廷尉抓走。陛下又剛巧下了口諭,命臣將秦梁單獨關押。臣一時起了私心,這才把秦梁帶回於府。凡此種種,陛下明鑑!」
73 第73章
周陵宣聽了於仲的陳詞,頗為滿意,向後一靠,看著群臣,問:「諸位愛卿,可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周陵言道:「於大人所說的確是人之常情,但還需查證。」
柳懷遠也頷首道:「若真如於大人所說,那這秦梁不僅行刺前丞相,還威脅朝廷命官,罪加一等。」柳懷遠說著,看了一眼秦梁,故意把那最後四個字說的極重。
只見秦梁登時變了臉色。
秦梁慌了,他看向於仲,於仲卻看也不看他。
「於大人,」常姝卻忽然開了口,引得諸臣注目,「不知舍妹現在何處?」
於仲道:「秦梁並未告知,因而於某無從知曉。」
張謹便也假模假樣地問秦梁:「秦梁,你若供出常二小姐的下落來,陛下或可網開一面。」
秦梁急了,他哪裡知道什麼常二小姐的下落?常二小姐昨夜裡不是就被這些人劫走了嗎?
他向於仲投去求助的目光,於仲卻一言不發,只做看不見。
柳懷遠也幫腔,對秦梁喝道:「在陛下面前還敢這般賊眉鼠眼!還想威脅於大人嗎?」
秦梁忙低了頭:「小人不敢。」
周陵宣輕輕搖了搖頭,敵眾我寡不說,於仲反應再快,也抵不住這個秦梁太過愚笨。
「陛下,」一直不說話的廷尉突然發聲,「微臣斗膽,不知廷尉府可否去搜查於大人的府邸?」
張謹也附和道:「陛下,老夫以為廷尉所提不無道理。若於大人清白坦蕩,自然不懼怕搜家,也可還了於大人一身清白。」張謹說著,悄悄瞥了一眼於仲,只見於仲暗自咬了牙。
周陵言也道:「陛下,張公所言甚是。我大周絕不許股肱之臣蒙冤不雪!」
柳懷遠也拱手道:「微臣附議!」
其他在場群臣見幾人都如此表態,也都拱手附和:「微臣附議。」
周陵宣暗暗握緊了那雕著龍紋的扶手,恨不得再把那龍身上多按出一條紋來。
「寡人,准了。」周陵宣道。他說著,目光掃過群臣,最終停留在了周陵言和張謹身上。一個出身宗室的丞相,和一個歷經三朝倚老賣老的公侯……他記住了。
「可今日時辰不早了,眾卿一早便入了未央宮,再糾纏下去不知要到何時。今日便先到這裡吧,明日繼續。」周陵宣想拖時間,給於仲喘息的機會。
周陵言卻不干:「陛下,事情還是早些查清為好。」
周陵宣的話被堵在了喉嚨,他看向周陵言,恨不得把周陵言生吞下去。於仲如今是他的得力幹將,他可不想輕易地便「壯士斷腕」。更何況,於仲所作所為多半經過他默許和授意,若是於仲被查了個清楚,周陵宣作為天子的威嚴又將被置於何地?
可周陵言低垂著眼睛,根本不清楚這高座之上的堂弟是如何想法。
周陵宣沉吟半晌,終於還是受不住群臣的施壓,無力地道了一句:「准。」
「陛下英明!」群臣呼道。
周陵宣只覺得頭痛。
於仲仍是跪在地上,面色凝重。他如今倒並不是很輕鬆。那些文書被常媛偷走後,他便再也不會把往來文書留檔封存了,而是直接銷毀。因此,讓於仲發愁的並不是那些往來信件,而是常媛。
常媛昨夜走的匆忙,於仲又被傳來了這未央宮,他根本沒機會去掩蓋真相可能會留下的蛛絲馬跡。
常姝默默立在於仲身後,看著面前這個把她一家害到如此地步的人,幾次險些沒忍住將他暴打一頓。可於仲還不是罪魁禍首,充其量只是出個主意派幾個人,真正的罪魁禍首,是那坐在高座之上的道貌岸然的天子帝王!
常姝想著,寬袍大袖下的拳頭握得更緊了。她雙眼布滿了血絲,直直地看向周陵宣。周陵宣一抬頭,正對上常姝這凜冽的目光。四目相對,周陵宣竟有些害怕。
這樣的眼神,幾年前她持劍要砍他時便是這樣的眼神!
這眼神里裹挾著冬日的北風,裹挾著殺氣,裹挾著一顆想要復仇的心!
周陵宣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一退,可他沒有退路,他的背後只有那冰冷的雕花椅背。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廷尉府有了新發現。
廷尉自殿外大跨步走進,身後的侍從捧著一個盒子。幾人行了禮後,廷尉拱手秉道:「陛下,廷尉在於大人的府邸里發現了這些文書,和這支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