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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說的那是激情澎湃,聲如洪鐘。常姝本來要去給常宴請安,路過這裡,聽見漢子的話,不由得也停住了腳步,倚在了一旁的柱子上,遠遠地看著。
「後來呢?」有人問。
漢子一拍大腿,道:「大將軍當時就下了死命令,命人圍住金陵,一個活的都不能放出去!這樣一來,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了。大將軍便騎著馬,帶著我們直接向宮城行去,那場面,可真是威風!」
「那是自然!」眾人附和著。
只聽漢子接著道:「到了宮城,我才發現,陳國被滅,似乎是必然的!你們都不知道,那宮城裡已然亂作一團:宮女太監都在搜羅財物想著逃走,狡猾之輩早就衝上前來給我們通風報信,軟弱的王族跪在馬前求我們放他一條生路……一時間,整個宮城那是鬼哭狼嚎!大將軍命人去抓捕陳國王室,自己和少將軍帶著人去尋那陳國幼主陳修和監國的長清公主,我便跟著大將軍一塊去了。結果,你們猜怎麼著?」
「如何?你莫要賣關子!」眾人急道。
漢子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說來也是慘事。原來那監國公主和陳國幼主還不在一處。長清公主本來要帶著陳國幼主去宮城內的小祠堂,在他們祖宗面前自盡的,誰料宮城大亂,他們一出去就被衝散了。陳國幼主陳修嚇得跑回了自己的寢宮,卻沒想到,寢宮大火!那一個五歲小兒,哪裡能逃出來呢?我們最後找到他時,他已燒焦了。」
常姝在一旁聽著,不由得感傷起來,心中默默說道:「也只是一個五歲的孩子。」
這時又有人問:「那長清公主呢?她可是名揚四海。」
那漢子頗為遺憾地嘆了口氣,道:「可惜,我當時去找陳國幼主去了,沒能去祠堂看那個公主。不過據說啊,那公主披髮素服,去了那祠堂。她跪在祖宗靈位前,彈了最後一曲,聲淚俱下。然後,她就飲鴆自盡了。最後的屍首我倒是見了,面目全非,說是被人泄憤劃的,畢竟這些年,她也得罪了不少人。」
常姝在一旁聽著,只覺心酸。她嘆了口氣,對玉露道:「走吧。」
玉露跟在常姝身後,問:「小姐是在為長清公主難過嗎?」
常姝一邊走一邊道:「生不逢時,不能挽大廈於既倒,是很讓人難過,」說著,她卻又停下了腳步,看向天空,悠悠道,「戰事無情,就更加令人難過了。」
「可戰事有的時候卻是必要的手段。」常輝不知道從哪轉了出來,背著手向常姝走來。
「哥,你怎麼在這?」常姝問。
常輝便拉著常姝一同向前,邊走邊道:「來找你啊!父親見你半天不到,我又覺得裡面悶,便特來尋你。」
常姝道:「也不知父親叫我們去做什麼?」
「還不是為了阿媛的事。」
「阿媛?」常姝有些疑惑,「阿媛有什麼事?」
常輝道:「丞相於衛派人來提親,想把阿媛嫁給他次子於仲。父親允了,叫我們過去就為公布這事。」
丞相長子於伯是個只愛鬥雞走狗的頑劣之徒,朝中人盡皆知。而這個於仲在傳聞里則恰恰相反,聽說是個可造之材。
「原來如此,」常姝若有所思,又抬頭問,「可我聽說,丞相在朝堂上一向和父親不對付,怎麼今日竟能好好地來向我們提親?」
常輝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誰知道呢?許是我們如今攻克金陵,風頭無兩,丞相上趕著巴結也在情理之中。」
常姝卻笑了:「丞相巴結我們?這可真是難得。」
兩人說著,一同到了常宴的書房外,只見陳姨娘和常媛已到了。常宴放下筆,看了看桌上還沒寫完的奏章,抬頭望向屋外,道了一句:「都進來吧。」
四人便挨個走了進來。常宴早就命人準備好了茶水,常姝先拿起手邊茶杯飲了。
只聽常宴清了清嗓子,道:「我已把阿媛許給了丞相家的二公子於仲。」
常媛聞言,低了頭,臉紅紅的。陳姨娘也是滿臉喜色。
常姝放下茶水,微笑道:「恭喜阿媛了。趕明兒我給你備一份禮,送去你那裡。」常輝也隨著常姝道了喜。
只聽常宴又道:「家裡沒有主母,我又不擅管家,婚事如何,還要阿姝多操心些。阿媛明年行笄禮,丞相那邊想早點完婚,那婚禮就在笄禮後吧。」
常姝應道:「女兒記住了。」
常宴又對常輝道:「丞相府那邊,你也要多走動些。阿姝一個女兒家,日後又是要進宮做皇后的,不好同丞相那邊交涉,有些事還需得你來。」
常輝低頭道:「兒子謹記。」
常宴又看向常姝,感慨道:「日子真快,如今,你妹妹也要出嫁了。」言外之意,便是周陵宣仍沒有娶常姝過門的意思。
常姝聽了,心裡也不是滋味。周陵宣在宮裡左一個美人右一個美人的,孩子也有了,近來雖時常到將軍府來探望她,但的確,周陵宣一點完婚的意思都沒有。甚至坊間也有傳言,說周陵宣要悔婚。
常宴嘆了口氣,看向了自己桌上的那奏表,那便是用來催周陵宣立後的。
自從常媛定親後,常姝倒是忙起來了,準備這個,準備那個,一連幾日,都是只有在晚上才回到住所。這日倒是難得,在陳姨娘那裡用過午飯後,常姝回了住處,卻不見陳昭若,只有金風獨自在院內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