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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姝也不說話,只是進殿行了一禮,便默立於此。
身邊,是跪著的秦梁和站著的於仲。
於仲看起來疲憊的很,卻也固執的很。他眼眶發紅,全然沒有平日裡那般溫潤的模樣。
「常氏,」周陵宣清了清嗓子,開口問,「寡人今日傳你前來,是有事要問。」
「陛下請講。」常姝低垂著眼,頭也不抬。
周陵宣指了指地上的秦梁,問:「你可識得此人?」
常姝看了一眼,道:「他本是常府一奴僕,因玩忽職守,險些讓當今的陳昭儀喪命,被趕出了常府。那之後,便再沒見過。」
一旁的寧王周陵言聞言,看向於仲,問:「於大人,你可知此事?」
於仲看也不看周陵言,只是看著高座上的周陵宣,輕輕吐出兩個字,道:「不知。」
張謹上前一步,對周陵宣道:「陛下,廢后所言和廷尉所查得並無出入。秦梁與常府有過節,被常府掃地出門,又怎會為常府做事?」
周陵宣眯了眯眼睛,伏下身來,看著秦梁,問:「秦梁,寡人問你,是誰派你行刺前丞相的?」
秦梁一點都不改口,仍是道:「常宴。」
常姝冷冷地看了秦梁一眼,恨不得再拿一條鞭子,狠狠抽他一頓!
周陵宣又問:「可常府將你掃地出門,你為何還要幫常宴做事?」
秦梁答道:「回陛下,常宴曾許諾小人,只要小人為他刺殺前丞相,他就將小人官復原職。小人這才鋌而走險,犯下大錯。」
周陵宣聽了,看了眼於仲,又看向張謹,道:「張公,你可聽清楚了?」
張謹搖了搖頭,道:「老夫愚鈍,但也知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若非秦梁有物證,否則老夫不會輕易信了這紅口白牙編的胡話。」
「你可有物證?」周陵宣又問秦梁。
秦梁似乎已演練了千百遍一般:「兇器便是物證。那是罪臣常宴私藏的兵器,若非常宴親手贈予,小人怎會持有?」
周陵宣聽了這回復,似乎有些得意,卻仍沉著個臉,對張謹道:「張公,還要再審嗎?」
「自然要審,」寧王周陵言卻突然開口,引得眾人側目,「但審的不是秦梁,而是於仲於大人!」
柳懷遠附和道:「臣附議。」
周陵宣微微皺眉,道:「為何?」
周陵言道:「因為秦梁是在於大人的處所發現的。多年以前,臣將秦梁捉拿歸案,是於大人奉了陛下口諭將此等惡賊從廷尉府提走。按我大周律法,這等惡賊應被下獄等候處決,絕不會像昨日那般,在於大人的府邸被發現。」
「你想說什麼?」周陵宣問。
「陛下,」周陵言抬眼,問,「當年,陛下真的命於大人提走秦梁了嗎?」
周陵宣面有慍色:「寧王是在審寡人嗎?」
「微臣不敢。可此事蹊蹺,又事關我大周開國重臣的清白,不得不多問一句。」周陵言頷首道。
張謹忙道:「老臣以為,寧王殿下所說不無道理。」
柳懷遠也道:「若真是陛下密令於大人提走秦梁,秦梁就不該在於府出現。秦梁便是私逃,於大人有看管不力、玩忽職守之罪。若陛下沒下這道口諭,便是於大人假傳聖旨,想要維護秦梁,那當年前丞相遇刺一事……」
「柳侯,」於仲冷冷地打斷了柳懷遠的話,回頭看向他,「柳侯是想說,於某有弒父之嫌嗎?」
柳懷遠全然不管於仲的發問,只是仰著頭看著周陵宣,接著說完了自己方才的話:「陛下當年可曾下過這道口諭?」
周陵宣見於仲理虧,便隨口道:「寡人下過。」
周陵言便接著問於仲:「那本王倒是想問一問於大人,這等重犯為何沒有被關入天牢、擇日處刑,而是在於大人的府邸被發現?甚至被發現時,他身上帶傷,正在於府里包紮傷口,看起來對於府十分熟悉。」
於仲咬了咬牙。他明白,秦梁只要秦梁被發現,他就註定會被猜疑了。不論周陵宣當沒下過這道口諭,他都會被推到前面去成為活靶子。
秦梁是不能回護的了。
於仲想著,當即跪了下來,道:「臣的確有所隱瞞,還請陛下恕罪。」
「講。」周陵宣道。
於仲道:「的確是臣將秦梁帶回了府邸。」
一旁的張謹不由得發出了一聲冷笑,又行禮道:「陛下,常家謀逆一事另有內情,還請陛下下令重審常家之案。」
於仲冷冷道:「還請張公聽完再下定論。」他看向周陵宣,接著道:「陛下,臣是被人脅迫的!」
於仲此話說的理直氣壯又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眼睛裡都紅了。
常姝一直冷眼看著於仲,見他如此,心中更是憤恨。只聽於仲接著道:「陛下可還記得,臣曾經的未婚妻子,常家二小姐常媛?」
周陵宣點了點頭。
常姝卻是更加生氣,心中暗暗罵著:「人面獸心之徒,還好意思提阿媛?」
於仲接著道:「那想必在場諸位都知道,常家二小姐多年前神秘失蹤,至今杳無音訊。」
張謹聽了,倒還沉得住氣面色如常。常姝卻是一下子變了臉。周陵言、柳懷遠不明就裡,也只是安靜地聽著。
於仲說著,停了下來,看了眼秦梁,似乎狠下心來,又開口道:「正是此人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