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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蘿見陳昭若如此,忙又是喚太醫又是安撫她,正手忙腳亂時,卻見陳昭若又咳了一聲,又生生嘔出了一口血。
「主子……」
「阿姝、阿姝……」
「陛下,」一個小太監走了進來,道,「丞相求見。」
陳昭若聽見柳懷遠來了,忙道:「傳、傳……」她如今抽泣著,幾乎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
柳懷遠拄著拐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看見陳昭若面無血色、榻下有血,連禮也忘了行,忙擔心地道:「你這是……」可說了三個字,他也說不下去了。
「她、她的事,你、料理的怎麼樣了?」陳昭若忍著抽泣,問著。
柳懷遠低了頭,道:「她已是面目全非,全靠衣服和首飾才能認出來。已入殮了。」想了想,又道:「當日,是常府的馬廄被長安的焰火星子點了,常府的所有人和皇后殿下的隨行都擁了過去救火,剛滅了火,一轉頭,皇后的屋子也起火了,那時便已來不及救火了。所有人都完好無損,只有她……」柳懷遠已然說不下去了。
陳昭若靜靜地聽著,時而抽泣兩聲。她雙眼通紅,看向柳懷遠,只見柳懷遠從袖中拿出了一個燒變形的銅盒,猶豫了一下,道:「皇后是自盡的。」
「自、自盡?」
柳懷遠點了點頭,低下頭來,看著手中的銅盒,道:「在皇后的屋子裡發現了人為縱火的痕跡。據皇后的宮女說,那天,皇后特意把所有人都支開了,屋子裡只留她一人。我們還在那屋子裡發現了這個銅盒,裡面有皇后的血書。銅盒雖變形,但裡面的血書還依稀可辨。」說著,柳懷遠猶豫了一下,看著陳昭若,問:「長清,你要看嗎?」
陳昭若知道,他怕自己如今禁不起,卻還是伸出了手,示意柳懷遠把盒子呈上來。柳懷遠輕輕嘆了口氣,便把銅盒交給了青蘿,青蘿把那銅盒費勁地打開,才又送到了陳昭若手上。
那塊方帕被炙烤得發黃髮黑,但字跡卻依稀可辨。
「常姝與常媛斷絕姐妹關係。」陳昭若喃喃念著,心中忽然又是一痛,竟躺在榻上大笑起來,笑得苦澀,笑得淒涼,笑著笑著,眼淚又止不住地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你還真是思慮周全、一心向死。我說,你死了,我便要你妹妹陪葬,你便與你妹妹斷絕姐妹關係來護著她……常姝啊常姝,你可真是個好姐姐,至死也不忘護著她。」陳昭若眼中含淚,嘴裡喃喃說著。
「你把所有人都想到了,把侍女支出去不讓她們受連累,又和自己的親妹妹斷絕姐妹關係,然後才放心去死。可我呢?你把所有人都考慮到了,卻把我忘了。你把我一人留在這世間,常姝,你好狠。你何不乾脆把我一起帶走,這樣,你想庇護的人也安全了。」陳昭若想著,眼淚直流。
「長清,」柳懷遠嘆了口氣,道,「節哀順變吧。」
119 第119章
常皇后薨逝,皇帝下令罷朝一月,舉國哀悼。
陳昭若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過了一個月,她清醒的時日越來越少了。她的阿姝沒了,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眼裡的光彩全部消失殆盡了。
而琴音也醒來了。她醒來第一件事,便是求見陳昭若。她日日都來,可陳昭若一聽見琴音的名字,便想到常姝,便又心痛難忍,故而,每次琴音求見陳昭若幾乎都被青蘿擋了回去。
「主子,琴音來了,說有話要說。」這日青蘿終於擋不住了,一邊給陳昭若餵藥,一邊道。
陳昭若半點反應也沒有,只是看著手裡的香囊,那個常姝之前繡的不倫不類的香囊。青蘿無法,只得去回絕了琴音。卻不想琴音異常堅定,竟跪下來求青蘿,道:「求姐姐讓我見陛下一面,皇后她冤枉!」說著,連連叩頭。
青蘿一愣,道:「那你再等等。」說著,又回了屋,向陳昭若又說了一遍,小心翼翼補了一句,道:「琴音說,是和常皇后有關的事,她說皇后冤枉。」
一聽青蘿如此說,陳昭若終於有了些反應,口中道:「讓她進來吧。」
片刻之後,琴音便進了殿來,在陳昭若的榻前跪下,直截了當地哭道:「陛下真的誤會皇后了!」
「如何誤會?」
琴音伏在地上,不自覺地滴下淚來,道:「張夫人為了榮華富貴,想為張家搏個功名,私下裡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了當時還是寧王世子的太子,又以她母女的性命逼迫皇后在大婚之期與他們裡應外合,毒殺陛下,扶寧王上位。皇后自然不肯,可阻止不了,又不敢告訴陛下,怕自己的妹妹因此獲罪,只得應了。大婚前三日,皇后回了常府,張夫人才把計劃向皇后說了。他們打算在大婚之日,眾人防守懈怠之時,把寧王從天牢里劫出來,然後讓皇后將毒藥帶進宮去,與宮中內應聯手毒死陛下。然後內應放出攻城信號,羽林軍便可裡應外合,攻入王城。當日所有京城的臣子都在未央宮,羽林軍便可將陛下心腹盡皆剿滅。」
「什麼?」陳昭若驚詫不已,她本以為,那日常姝所為才是他們原本的計劃。
只聽琴音接著道:「皇后不忍妹妹誤入歧途並因此全家獲罪,又不能聽任妹妹謀殺陛下,兩難之下,只好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她先是早早地就設計讓我向陛下放出消息,說在大婚那日有人對陛下不利,讓陛下增強了宮城防衛,以防萬一。又在常府喚來李齊李布,命二人在大婚之日,搶在張夫人之前,劫出寧王。她不知內應是誰,便只好帶了毒藥進宮,等著內應自己來找,最後她發現內應是潘復公公,潘復公公不知何時投了宗室……」琴音說著,哽咽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