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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昭若,大概我上輩子,是真的欠你了。」常姝心中默道。
看著青蘿把那不明的藥一勺又一勺地餵進陳昭若口中,常姝心裡不由得揪了起來。
「咳。」陳昭若似乎被嗆到了,一口藥從嘴邊流出。青蘿忙拿了帕子去給她擦拭。
「阿姝……」陳昭若昏迷著,口中嘟囔著。
「什麼?」常姝一愣。
青蘿聽了,忙用帕子捂住了陳昭若的嘴。
常姝此刻腦中卻是一片空白。
阿姝?
她在昏迷之時這樣喚她?
不、不對,她應當是在喚「阿修」,如果沒記錯的話,從前在常府的時候,陳昭若就經常在夢中呼喚「阿修」,她說那是她侄子的名字,她是很愛她那個夭折的小侄子的。
常姝不停地寬慰著自己,又開始自欺欺人。她莫名地害怕,怕那聲呼喚是真的。
「你,出去。」青蘿看向常姝,命令著。
常姝從青蘿的語氣中聽出了慌亂。
為何慌亂?
「你還在這愣著做什麼?出去!」青蘿抬高了聲音。
常姝看了陳昭若一眼,似乎有些不舍,有些迷茫,但終究還是扭過了頭,一步一步向殿外挪去。
「陛下駕到!」
常姝還沒邁出寢殿的門,便聽見門外太監高喊一聲。她瞬間驚醒,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轉身奔回了陳昭若的榻前。
「你又回來做什麼?」青蘿不耐煩地問。
常姝顧不得那麼多了,十分急切地道:「周陵宣來了。」
周陵宣來了,若是看見她在這活動自如,只怕又要生出許多是非。
青蘿也想到了這一點,忙道:「你先躲一下。」
「躲哪啊?」
青蘿一聽,環視一周,便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放下藥碗,打開了衣櫃,道:「快進去。」
常姝毫不猶豫地就鑽進了衣櫃,青蘿隨即把櫃門上了鎖。
兩個人難得默契了一次。
雖然常姝心裡也有些奇怪,怎麼看都覺得自己像躲避捉姦的情夫,慌不擇路地鑽進了衣櫃。
常姝剛進去藏好,就聽見櫃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是青蘿恭敬地請安:「見過陛下。」
「怎麼只有你在這裡?為何不讓其他人進來服侍?」周陵宣一邊走一邊問。隨著他離櫃門越來越近,柜子里的常姝似乎聞到了一股子越來越濃郁的酒氣和各種胭脂水粉的香氣。
縱情於聲色犬馬之中,還真是個好皇帝呢。
常姝冷笑。
青蘿答道:「太醫囑咐,夫人需靜養。人多紛雜,奴婢便讓其他人到外邊候著去了。」青蘿倒是很快地就胡謅了一個藉口出來。
常姝躲在柜子里,不耐煩地聽著。
周陵宣坐在榻邊,伸手摸了摸陳昭若的臉,惋惜道:「她什麼都好,就是身子太弱,未免讓人引以為憾。」
青蘿跪在一邊,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先下去吧,寡人和她單獨待一會。」周陵宣道。
青蘿放下藥碗,默默退了出去。
周陵宣見青蘿走了,嘆了口氣,拿過那藥碗,坐在陳昭若榻邊,一勺又一勺地給她餵藥,一邊餵一邊念叨:「寡人始終看不透你。」
周陵宣以為整個寢殿只有他和陳昭若,卻不想衣櫃裡還藏著一個常姝。常姝連大氣都不敢出,只是聽著周陵宣說話。
「你對我很好,聽我說話,陪我玩樂,不像其他人那樣……我以為你心裡有我,可你偏偏給我送了無數美人兒。我和那些美人兒廝混,你竟然半點反應都沒有?」周陵宣一邊拿著藥碗,一邊碎碎念著。
他嘆了口氣,把藥碗放去一邊,道:「寡人倒真希望,你這次病,是為了引寡人來看你。」
常姝聽著這話,心中只覺可笑和噁心。
「昭若啊,你可知,這後宮三千佳麗,寡人卻只鍾意於你?其他人,不過都是庸脂俗粉罷了。」周陵宣又自顧自地感慨了起來。
「可你究竟想要什麼呢?帝王之寵嗎?不,你似乎一點都不在乎寡人的寵愛,縱使你對寡人柔情蜜意的,寡人也能感覺到那份疏離。」
「你想要什麼,寡人都可以給你。寡人如今已富有天下,最想得到的,不過是你的真心。」
說罷,沉默良久。常姝只覺得自己在這櫃中實在憋屈。
正當周陵宣還想再說點什麼,卻聽潘復在殿外秉道:「陛下,宣室那裡又收了一箱奏摺,丞相還在等陛下的批示。」
周陵宣十分煩躁:「昭儀正在病中,什麼奏摺能比得過寡人的昭儀?」
潘復在門外道:「陛下,丞相已催了兩天了。」
周陵宣顯然被說急了,可奏摺堆積太多,顯然也不是個辦法。他只有嘆了口氣,又握住陳昭若的手,道:「可惜,寡人事務繁忙,想多陪陪你都不行。」
常姝心中冷笑:「假惺惺。」
她聽見周陵宣起身離開的聲音,總算鬆了一口氣。
門外的青蘿沖潘復一笑,然後給了潘復一個玉扇墜,低聲道:「這可是夫人前不久才得的好東西,你可要收好了。」
潘復接過,輕輕一笑:「多謝姐姐。」
聽到周陵宣的儀仗離開,常姝總算鬆了一口氣。青蘿趕來,把櫃門打開,又恢復了從前那個語氣,沒好氣地道:「你趕緊回東廊下,別在這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