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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低聲道:「抓了只耗子,讓它吃了沾了地上茶水的糕點,果然死了。怕夫人看到煩心,已經將耗子丟了。」
陳昭若聽了,怒火更盛,她看向那小宮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字來:「想在我昭陽殿殺人?你把這昭陽殿當做什麼了?」
小宮女卻又努力鎮定下來,道:「奴婢是奉命行事。」
「奉命?」陳昭若問。
「是。」小宮女答。
陳昭若冷笑:「這昭陽殿裡,只能奉我一人之命!」
「夫人,」小宮女抬眼,「可這未央宮裡,卻要奉陛下的命。夫人不會不知吧?」
又是周陵宣!
陳昭若一時氣到說不出話來,只聽常姝突然開了口:「五年前,她奉命給我送來了一頓飯。正是那頓飯,害死了玉露。幕後主使是周陵宣,安排的人是吳京則,送飯來的卻是這個人!」
常姝說著,看向陳昭若,一字一頓:「玉露死於這宮女之手。若有機會,我定要將這宮女五馬分屍!」她說的堅定又狠絕,眼裡憤恨的怒火似乎要將這小宮女吞噬。
「夫人……」小宮女又開了口,可還沒說完,只聽「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陳昭若收了手,伏下身來,看著那小宮女,冷冷地道:「你早該死了。」她很少親自動手,如今已然是失了理智。
青蘿聽見陳昭若如此說,忙拉了下她的袖子,提醒她要注意分寸。可陳昭若如今哪裡還有顧得上這些?她看見要毒殺常姝之人就在眼前,恨不得立刻手刃此人,哪裡還有心思再去做戲呢?
小宮女一愣,看了看陳昭若,又看了看常姝,似乎忽然明白了什麼,不禁笑了,道:「原來,常氏竟是在此享清福的。不知陛下若是知道了,會怎樣?」
陳昭若冷冷道:「他不會知道了。」說著,陳昭若看向常姝,道:「手刃周陵宣有些難,手刃這宮女卻是易事。她,是你的了。」
常姝看向陳昭若,點了點頭,道:「定不負所托。」
陳昭若看向琴音,使了個眼神。琴音會意,和青蘿合力,把那掙扎的小宮女嘴裡塞了一塊布,拖到了欄杆邊,綁縛好了。
常姝冷冷地看著那小宮女,又拔出了頭上的簪子,蹲了下來,看著這小宮女滿面的驚恐之色。她冷冷地笑了,笑得陰森可怖。
「你欠我一個道歉。」她道。
小宮女知道陳昭若是不打算救自己的了,也慌了,忙道:「奴婢知錯。」
常姝木然地點了點頭:「我原諒你,」又道,「可你還欠玉露一個道歉呢。」
說著,常姝狠狠一用力,趁小宮女沒反應過來,將那簪子狠狠插在了小宮女的脖頸之間,鮮紅的血噴涌而出,濺在了常姝的身上。
小宮女掙扎了幾下便沒了動靜。
陳昭若扭過頭去,不忍再看。
常姝似乎被抽盡了渾身的力氣,扶著欄杆站起身來,手裡的簪子無力地落在地上。她有些失神,復又蹲下撿起,好好地擦乾淨了。
這簪子還不能扔。
「你可還好?」陳昭若擔心地問。
常姝輕輕點了點頭,努力穩住自己顫抖的手,道:「剩下的事,不好處理,還是要辛苦你了。」青蘿聽見她這話,悄悄地翻了一個白眼。
陳昭若搖了搖頭,微微笑了,道:「何必說這些話?」
說著,陳昭若又看向琴音,問:「你可知道該如何對外人說?」
琴音答道:「這宮女從未來過東廊下的房間,是宮人發現耗子偷喝茶水之後暴斃,懷疑她茶中有古怪,疑心她要害夫人和大皇子,起了衝突,不慎用簪子誤傷,不想正刺在脖頸之上。」
陳昭若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
常姝一直呆呆地聽著這一切,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陳昭若看了一眼常姝,悄悄地嘆了口氣。
夜裡,安置好周璉後,陳昭若便躺在了自己榻上閉目假寐。她閉著眼睛,滿眼都是常姝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這幾年來,她已很少見到常姝這般模樣了。
正想著,她忽然聽到櫃門被叩響,接著,是櫃門被打開的聲音,一個溫熱的身體來到了自己身邊,鑽進了自己的被子裡,從她身後緊緊擁著她。
這麼多年,常姝早已習慣了,只要自己有心事、睡不安穩,她就會通過密道,鑽過柜子,來到陳昭若的枕邊,與她同眠。
陳昭若也是如此,她一直期盼著夜裡常姝的到來。那是漫漫長夜唯一的溫暖了。
兩人如今頗有相依為命之感。
不過,她們從來只是簡簡單單的同眠,二人中間絕無越軌之舉。雖然,常姝有很多次都能感受到陳昭若熾熱的目光,也能感覺到自己胸膛內的澎湃,可二人依舊什麼都沒有發生。
如今,常姝又來到陳昭若的榻上了。陳昭若明白,常姝心中不安。
「我真沒用。我以為我可以克制住自己內心的憤恨,不再讓這些情感壞了事,可今日一聽到那宮女的聲音,我眼前浮現的全是玉露死前的面容。」常姝用十分平靜的聲音說道。
陳昭若握住了常姝在自己腰間的手,安慰道:「不,這是人之常情。」
「若是你,你肯定不會這樣做,」常姝道,「你肯定有辦法,在保全自己的情況下,又能讓那人罪有應得。不像我,這般急躁,又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