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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又自盡了?」陳昭若一驚,忙起身,胡亂穿上鞋就往外走。
她如今心急如焚。按照常姝如今的境遇,不可能隨時為她傳喚太醫。可常姝一味求死,她又著實擔心。
她本以為常姝已放棄尋死,卻沒想到她是這樣決絕。
她也經歷過這樣生不如死的時候,是常姝讓她重燃了對於生的渴求。如今常姝也面臨著這樣的困境,她怎能坐視不理?
更何況,那還是她心尖兒上的人啊!
「主子,好歹加件衣服!」青蘿見陳昭若走得急,連件衣服都沒加,便捧著個披風就追了出去,路過那小宮女時,還狠狠地剜了一眼她。
陳昭若來到了東廊下的那個小房間,一推開門,便見常姝虛弱地躺在床上,手上綁著一個白條。她閉著眼睛,面無血色。
陳昭若一下子慌了,跑了過去,將常姝緊緊抱在懷裡。
常姝雖割了腕,但並未昏迷,本來只是做戲的。如今忽見陳昭若這般緊張她,還擁她入懷,自己也陷入了迷茫:「她這個樣子,不像是恨我的?」
按照計劃,常姝本該在陳昭若進入房間之後悠悠醒轉,再哭訴一番的,可如今,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周身被那濃郁的藥香籠罩著。與此同時,常姝心中有個可怕的念頭冒了出來,一顆心忽然猛烈地跳動起來。
「已經這種時候了,怎麼還有這般下流的念頭?」她埋怨著自己,可這種想法卻愈加強烈了。
陳昭若此時怕極了。她怕常姝就此一睡不醒,於是抱得更緊了,聲音里都是慌亂:「太醫!請太醫來!」
青蘿趕來,給陳昭若披上衣服,道:「主子三思,若是請太醫了,陛下定然會知道,到那時我們還得……」
「咳……」常姝輕輕咳嗽了一聲。她明白,若是太醫來了,自己假做昏迷之事就瞞不過了。
她輕輕睜開眼,只看見了陳昭若焦急的面容,像極了那時大火,她從火海里逃出時見到的畫面。
「見過夫人……」常姝聲音微弱。
陳昭若聽見這稱呼愣了一下,放下常姝,起身,冷冷問道:「本宮記得曾對你說過,你若死了,本宮會讓金風和常媛給你陪葬!」她完全變了個臉。
「是。」常姝低下頭,做出一副頹廢的模樣。
「我看你是……廢了!」陳昭若咬牙說著,心痛無比。常姝從那般耀眼的大小姐變成如今卑微頹唐的模樣,她也有一份功勞。
「只要活著,就有變數?」常姝抬頭問,「可於我而言,沒有變數了。我這輩子都被困在了這深宮中,再也逃不出了。」
「你想說什麼?」陳昭若皺眉。
常姝下了床,跪倒在地,深深一拜:「常姝求死不能,求生不得。常姝如今牽掛的只有阿媛和金風,願侍奉夫人左右,只求夫人不要傷害阿媛和金風!」說著,她跪在地上,連連叩頭。
這是她本來的計劃。她原本想著,既然陳昭若恨那個曾經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想必會很樂意把她當作奴役驅使用此來凌辱她。只要她做出毫無鬥志的模樣,陳昭若必然會放下一部分的戒心……那一切就都好辦了。
只是常姝不知道,陳昭若聽見這話,看見她伏低做小的模樣,心中只有痛楚。
常姝如今儼然已是活死人了。
「喚我夫人,自稱常姝?還跪在我面前?求我不要傷害阿媛和金風?」陳昭若想著,心中悲涼之情更甚。
阿姝,阿姝,我的心思,你當真半分都不了解嗎?
還是故意說這話,來氣我?
陳昭若想著,苦澀一笑,卻仍做出高高在上的惡毒模樣,趾高氣揚地道:「那再好不過了。看著你給我端茶倒水,我心裡痛快得很!」
青蘿聽了,忙拉了拉陳昭若的袖子,示意她這樣不妥。陳昭若卻心意已決,說完這話回頭便走。青蘿見狀,忙追了上去。
常姝跪在地上,深深拜倒在地,聽見陳昭若走了才抬起頭。她鬆了一口氣,心中卻陷入了更深的疑惑之中。
「她對我的態度,實在是太奇怪了。」她想。
青蘿緊緊跟在陳昭若身後,待到陳昭若進了寢殿左右無人之時才開口說話:「主子,不能讓東廊下的那位近前侍奉!一來,我們不知道她有沒有存著壞心眼,會不會加害於主子;二來,她若近前侍奉,我們商議復仇大計豈不是礙手礙腳;三來,周陵宣對她心存芥蒂,若她常在主子身邊,想必周陵宣也不會常來昭陽殿了,我們如今還需要他的寵愛才能更好行事呀!」
青蘿巴拉巴拉說了一堆,陳昭若卻只是坐在那裡嘆了口氣。
「我只是想讓她在我眼前,我能看著她……我怕她再偷偷尋死了。」陳昭若嘆道。
一時沉默。
「你說的那些,我也不是沒想過……我們商議大事的時候,把她打發到院子裡;周陵宣來時,就讓她回東廊下的屋子裡。至於她害我?她,」陳昭若搖了搖頭,「她不會害我。」
「主子就這麼確定?」青蘿嘟囔了一句。
陳昭若搖了搖頭:「不確定。」
「那主子還……」
「我賭她不會害我。」
青蘿嘆了口氣:「主子,她可不一定會理解你的一片苦心。」
「我只想她好好活著。」陳昭若道。
青蘿點了點頭,陳昭若忽然又有了個想法:「周陵宣連著沒了兩個孩子;阿姝被廢,林美人和馮美人又都觸怒了他,以後再難得寵;我又不想見他,只用生病藉口推脫……如今宮中,也只有朝雲還算中他的意。」陳昭若說著,抬眼看向青蘿,輕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