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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常姝醒來時,一睜眼看到的便是身側的陳昭若。她立馬清醒了,就要起身,卻忽然發現自己整個人仿佛是黏在了陳昭若身上一樣,緊緊地擁著她。
而此時的陳昭若閉著眼,估計還在夢中。
常姝若要起身,只怕會驚醒身側的美人。她無法,只得放輕了動作,頭又輕輕沾在枕上,只是默默看著身側之人的側顏,心裡不住地回想昨夜的事。
昨夜昨夜……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常姝酒勁兒還沒過,腦子裡一片空白,竟是半分都想不起來了。
不過有一點她是可以肯定的:她一定是酒後失態了。
就是不知,她失態到了什麼地步?是哭是笑?又或是像那些酒後失德的富家公子一樣做出了什麼輕薄之舉?
若她真的輕浮了,她以後可怎麼面對陳昭若啊?
正胡思亂想,她忽然發現自己身側之人的睫毛抖動了一下。
陳昭若要醒了。
常姝更慌了:她一醒來,看見自己這般「掛」在她身上,不知要作何感想?
算了算了,一不做二不休……趁早抽身!
想著,她就要起身,卻聽身側這人忽然開口:「醒了?」
常姝一愣,頗為不好意思,向後退了退,故作輕鬆:「你醒啦?」
「嗯,很早就醒了。只是你壓在我身上,我起不來。」陳昭若淡淡說著,好似在說什麼再平淡不過的話語。
常姝尷尬極了。她清了清嗓子,又問:「我昨晚還好吧?」
陳昭若聽了這話,睜眼看向常姝,忽然起了玩心,仍是平常那副清冷而端莊的模樣,略帶埋怨地道:「你力氣可真大,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說的這話,和她的外表極為不符。
常姝有些沒反應過來,待她反應過來陳昭若所說之語,登時紅了臉。她忙看了下自己衣服,顯然被拉亂了。陳昭若的就更不必說,本就松垮,這清晨一起來,竟然露出了半個雪白的肩頭。
常姝本就不確定自己是否有輕浮之舉,如今被她這樣一說,就更加不確定了。
陳昭若看著常姝一臉驚慌無措卻又故作鎮定,不由得輕輕笑了:「你醉酒之後就睡過去了,只是後來拉著我不讓我走罷了。你力氣大,我掙脫不了,只好胡亂睡了一夜。」又故意笑問:「誒,你怎麼臉紅了?」
「沒有的事,」常姝說著,把衣服胡亂穿好,連忙起身,「我回我自己的房間梳洗去了。」說罷,急急地出去了。
陳昭若看著常姝背影,輕輕一笑,回味良久。
「主子,沐浴嗎?」青蘿走了進來,問。
陳昭若搖了搖頭,道:「不必了。」又問道:「周璉的事,都準備好了嗎?」
青蘿點了點頭:「準備好了。」
陳昭若道:「那我今日便去御花園裡逛逛。」說著,她離了床榻,來到梳妝檯前。
這一步步的,如今都在她預計之中。
陳昭若在午後出門了,只留常姝一人坐在東廊下的房間裡。
如今,常輝的冤屈她已有了頭緒,只差證據了。可常家還有另一樁行刺丞相於衛的罪名,她卻是一無所獲。
於衛生前行事極為圓滑,除了在政事上和常府多有不和之外,按理說來是沒什麼仇家的。有誰會去刺殺於衛呢?
不,換言之,有誰會為了栽贓常家刺殺於衛呢?
這樣狠毒的一石二鳥之計,還有誰用?
周陵宣嗎?
可據說,行刺於衛的刺客,用的是常府私藏的兵甲。那些東西,就連常姝都沒見過,周陵宣又如何知道它的存在?
雖然常姝對周陵宣生了很大的疑心,但在這件事上,她不覺得像是周陵宣的手筆。
將相何等重要,讓將相同時在朝堂上消失,周陵宣沒有這個膽量。
如果真是周陵宣所為,那周陵宣也會在保證朝堂之事有人打理的基礎上做事的。周陵宣不敢拿自己的天下冒險,那是他最看重的了。而當日事發突然,那不是周陵宣的作風。
看起來,周陵宣欺騙常輝,更像是順水推舟之舉。
將相同時從朝堂上消失,對誰有益呢?
常姝坐在窗邊,望著天細想。
想著,她不由得悔恨起來。自己做皇后之時著實是目光短淺,只顧著後宮這一畝三分地,朝堂之事幾乎沒怎麼關注過。結果,如今該想起的事竟一件都沒想起來。
「方姑姑。」她忽然想起了冷宮裡,服侍過自己的方姑姑。
上次,陳昭若命她逼問方姑姑,她因顧慮太多,沒有發問。如今,她在陳昭若這裡沒什麼顧慮了,也可以去問問了。
她不信方姑姑一無所知。
想著,常姝去衣櫃裡翻出了自己那一身宮裝,喬裝打扮一番,扮作宮女的模樣,悄悄出了門,往冷宮去了。
一路上,她只是低著頭,像一個尋常宮女那樣低頭頷首走路,因此,這一路走得倒還算安穩。
直到進了冷宮。
方姑姑一眼便認出了她,來到她面前,低聲喚道:「殿下?」
常姝十分嫌棄這個稱呼,道:「別這麼喚我,我來是有事問你,問完便走了。」
方姑姑趁旁人不備,把常姝拉去了一個相對隱蔽的地方,然後撲通一聲在她面前跪了下來:「殿下,老奴對不起你。」